第一章：迷途雾溪
车载导航在进山第三小时彻底失灵时，仪表盘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光亮。屏幕上的绿色路线图扭曲成乱麻，随即跳成一片刺眼的雪花白，滋滋的电流声混着窗外的风声，在狭窄的车厢里织成一张让人发慌的网。
“操，什么破信号！”阿凯猛地拍了下方向盘，越野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感顺着座椅传到我骨头里，溅起的泥点“啪”地糊在副驾车窗上，挡住了大半视线。我攥紧扶手抬头，窗外的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像是从山缝里渗出来的墨汁，把正午的太阳晕成个模糊的光斑，连十米外的树干都只剩道灰影。
后座的小雅把折叠地图揉得皱巴巴的，指节泛白，声音发颤：“阿凯，你确定没走错？论坛上明明说清代矿村遗址在这片山，怎么连条正经路都没有？你看这地图，标注的岔路口早该到了，可咱们现在跟在没头苍蝇似的。”
我回头看了眼，小雅膝头摊着的地图边缘都磨起了毛，她身旁的阿哲抱着个旧相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镜头盖，脸色比纸还白。阿哲是我们四个里最沉默的，当初在论坛报名时只说“想拍点没人见过的东西”，这一路除了偶尔按快门，几乎没怎么说话。
阿凯咬着烟，烟蒂在指间转了个圈，语气强装镇定：“急什么？老林里的雾都这样，水汽重，等太阳再高点就散了。”话没说完，车头突然撞上什么硬物，“哐当”一声闷响，我们四人同时往前栽，我的额头差点磕在中控台上。
“搞什么？”阿凯骂骂咧咧地下车，我也跟着推开车门，冷风裹着湿意灌进衣领，让我打了个寒颤。车头前的泥地里，半埋着块发黑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刻着“雾溪村”三个字，漆皮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纹，不知是常年浸泡还是别的原因，那颜色总让人想起干涸的血。
“雾溪村？”小雅也凑过来，皱眉盯着木牌，“我查过这片区的村落名录，根本没这个村啊。会不会是以前矿村的旧名字？”
阿凯蹲下身，用脚踢开木牌周围的泥土，木牌底部刻着几行模糊的小字，像是年份，又像是某种符号，被苔藓盖得看不清。“管它是什么，既然有牌子，说明附近肯定有人住。先找到村子问问路，总比在这儿瞎转悠强。”
他话音刚落，风突然变了向，原本浓得化不开的雾竟真的开始散了。像是有人用手拨开了纱，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清晰起来——顺着木牌指向的方向，一条青石板路从山脚蜿蜒向上，石板缝里长着青苔，路两旁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排着，屋顶盖着的茅草已经泛黄，屋檐下挂着的红绸子褪成了暗褐色，风一吹就飘起来，像一条条招魂的幡。
第一个迎出来的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头，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堆着笑，可那笑容总觉得有点僵硬，皱纹里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他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颗红彤彤的野山楂，见我们看过来，立刻快步上前，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远来的客人？是迷路了吧？快进屋喝碗热汤，山里冷，别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