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余烬中的回望
2019年深秋，黑龙江的夜晚来得特别早。才下午四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寒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在街上打着旋儿。某制药厂车间里，机器发出规律的嗡鸣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我——芳芳，穿着略显宽大的工装，正盯着控制面板上闪烁的数字。夜班漫长而枯燥，我的视线偶尔从仪器移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个自己：一个背着书包，眼睛里闪着光的女孩，正蹦蹦跳跳地走向未来。
“芳芳，3号生产线数据异常，去看一下。”对讲机里传来班长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快步走向3号线。调试设备时，手指不经意间在控制板上敲击出一段节奏——那是多年前我在键盘上敲击ASDW和鼠标左右键的韵律，一段刻在肌肉记忆里的过往。
车间的年轻同事们几乎不知道我的过去。在他们眼中，我是个沉默寡言、做事认真却有些疏离的中年女工。没有人知道，我曾手握M4A1在沙漠二地图上所向披靡，没有人知道，我曾带领行会攻下沙巴克城，更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拥有一张黑龙江中医药大学的学生证。
凌晨两点，休息铃声响起。我独自坐在休息室的角落，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手机上推送着一则新闻：《全球电子竞技大赛中国队夺冠》。画面中那些年轻而充满激情的面孔，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在网吧里度过无数日夜的自己。
“如果当初...”这个假设像幽灵一样缠绕了我十几年。
同事小张走过来，瞥见我手机上的内容，惊讶地说：“芳姐，你也看电竞啊？想不到你这年纪还对这个感兴趣。”
我这年纪？我才三十七岁啊。但在二十出头的人眼里，或许已经是个老古董了。
“随便看看。”我勉强笑了笑，锁上屏幕。
“我看你手指特别灵活，在控制板上打字飞快，以前是不是练过啊？”小张随口问道。
我下意识地把手缩回口袋：“熟能生巧而已。”
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淹没。我知道，今夜又将无眠。
第二章 2001年的十字路口
2001年夏天，我站在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芳芳，你预估分多少？”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如炬。
“大概500左右吧。”我小声回答，心里其实没底。
李老师点点头：“加把劲，最后几个月很关键。你底子不错，冲一冲一本线有希望。”
我们高中是市重点，但我在班里只是中游水平。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对我期望很高，尤其是母亲。她常说：“芳芳，你一定要考上好大学，别像爸妈一样，一辈子在厂里累死累活。”
那时候的我，梳着马尾辫，穿着宽大的校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解不出来，或者喜欢的男生今天有没有多看我一眼。
直到那个平凡的周五下午。
放学后，同桌小雨神秘地拉住我：“芳芳，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被她拽着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家名为“星际网络”的网吧。那是我第一次踏进这种地方，心里既忐忑又好奇。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泡面味，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电脑前坐着全神贯注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