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有一本存折,封皮上用钢笔写着“可薇的嫁妆”,字迹娟秀,是妈妈的字。

妈妈摸着那些钱,指腹反复蹭过每一张纸币的毛边,那是她每次数钱都要摸的地方,现在每张钱上都留着她的温度,却要被女儿偷偷拿走给骗子。

妈妈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绸缎上,把“可薇的嫁妆”那几个字都打湿了:“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和你爸不是舍不得钱,是怕你被人骗啊……这些钱,是我攒了十年的血汗钱,你爸每次发工资,都把最大的票子给我,自己留几块零花钱,说‘给女儿攒嫁妆,不能省’;这张五十的,是你爸去年发烧还去工地干活,老板给的补贴,他回来咳了半宿,都没舍得花,说‘留着给可薇买草莓蛋糕’……可你倒好,全给了那个骗子......!”

林可薇飘过去,看见箱子里还放着她初中时画的画,画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给爸妈买大房子”,画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发卡,是她小学时丢的,当时她哭了好久,没想到妈妈一直留着,发卡上的小珍珠都掉了一颗,妈妈用红线串了颗红豆补上。

妈妈在画的背面用铅笔写着:“可薇2015年6月1日画,今天她说想当画家,要给我们买带花园的房子。”下面还有一行小字:“2020年可薇考上大学,说要去大城市,以后接我们一起住。今天送她去车站,她哭了,说舍不得我们,我也哭了,可我没敢让她看见,怕她更舍不得走。”

日期记了整整十年,每一笔都带着妈妈的体温。林可薇的眼泪砸在画上,却只能穿过画纸,碰不到妈妈的手......她多后悔,后悔当初没看见妈妈藏在画里的爱,后悔当初跟妈妈吵架时说“你根本不懂我”,后悔当初偷拿存折时,没看见妈妈藏在抽屉里的不舍:妈妈每次整理存折,都会把它放在最里面,用手帕包着,像藏着最珍贵的宝贝。

突然,画面跳到她和宋诞确定关系的那天。她兴奋地跑回家,手里拿着宋诞送的廉价项链,项链上的水钻都快掉了,却跟爸妈说“我......谈恋爱了,宋诞对我可好了,他说以后要娶我,给我买真的钻石项链”,爸爸却皱着眉,手里的茶杯都没端稳,茶水洒在裤子上都没顾上擦,说“可薇,你再等等,我们托人查查他的底细,别着急,感情的事不能慌”。

她当时以为爸爸是“嫌宋诞穷,看不起他”,摔门而出,吼道“你们就是势利眼,根本不懂爱情!宋诞比你们爱我多了!他会给我买草莓蛋糕,你们只会让我好好学习!”

现在她才看见,爸爸当晚就出去了,手里攥着宋诞的身份证号,冒着大雨跑了三个派出所,鞋都湿透了,袜子黏在脚上,走起路来咯吱响。

爸爸找到老战友,红着眼眶说“老周,求你帮我查查这个孩子,我女儿跟他好了,我怕她被骗,她要是有事,我跟她妈就活不下去了”。

老战友查出来宋诞有“诈骗前科”......三年前,他就骗了一个叫小雅的女孩,骗走她五万块,还让她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最后小雅被逼得跳了楼。

爸爸拿着调查记录,蹲在派出所门口哭,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流,他怕林可薇受伤,没敢告诉她,只是偷偷把调查记录藏在书房的字典里,字典是可薇小时候用的,他觉得女儿不会翻,每次想告诉女儿,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怕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