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婚礼呢?难道我这样一个人都不配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吗,难道一个像我这样的人,都不配穿一次婚纱吗,难道我就不配得到别人的祝福,祝我幸福吗,难道......
我什么都不配,为什么配活着呢?我是不是死了才好,现在就去死,死了就趁了他们的心意,他们就再也不需要来爱我了,就算他们想,他们也没有机会了,他们不配得到这样的机会!我要让他们后悔!让所有的人后悔!我要让他们知道当他们想来爱我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来不及了!我要让他们都跟我说对不起,对着我的坟!
全世界都欠我一句对不起,他们为什么不说!难道他们真的不觉得抱歉吗?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
月色如水,凄凉如夜。该死的月亮以为自己是谁?它以为自己是低眉善目的观音吗?它凭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它虚伪!冷血!它慈悲是因为它身后站着怒目金刚,而我的身后又有谁?
空无一人。唯我的灵魂与我相伴。
善与恶,佛与魔。我是谁?
这具肉身是我吗?这个叫刘晓丽的人是我吗?刚刚那个想要用双手杀死一个婴儿的魔鬼是我吗?
我大学也许不该学文学,我应该学医啊,只有学医才能荡涤我内心深处的邪恶与丑陋。
一个人学了医还可以救死扶伤,我学了文学可以做什么?窥探人性的丑陋,然后厌弃这个世界吗?既然一切都是无,那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隔壁屋那个会撩骚的男人,起码毫不掩饰自己丑陋的欲望,忠心实意地做个丑陋的人。
虽然丑陋,起码真实。
起码他不像我这么虚伪,明明憎恨一切却把恨和埋怨都藏起来,让那些积压多年的戾气最后化作一把匕首,竟然指向这个世界上最无辜的婴儿。
婴儿是什么?它们是最纯洁的生命。它们还没有沾染任何人类的陋习,它们还不知道恶,它们皆是圣婴。
而我是什么,我不过是被社会枷锁裹挟着前行的人类,按照既定的行为规范和准则,做该做的事,而不是想去做的事,不断骗自己,掩盖自己,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我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可到头来却因为一场意外的怀孕倍受诟病,遭人非议,说我不自爱,说我自降身价,说我让我的父母抬不起头。
我固然可恶,但我就不值得被爱被同情吗?
再说我又有什么身价,我不是一直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吗?
当汽修学徒李立强一次又一次地跑到大学校园里去找我,去看我,给我送些廉价的水果和蛋糕,我是多么鄙视他,多么害怕别人的眼光,又多么害怕他不再找我。
他是第一个温暖我在意我的人,他是第一个总会去找我的人。
我丢失在世界的角落里很久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未来在哪里。被一个人寻找,被一个人需要,被一个爱,是多么让人神往的事情,幸福至极。
李立强没钱,但却舍得给我花钱,尤其是每次去小旅馆开一个房间的时候,他都绝不让我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