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陛下,”她的声音清冷,带着沙场练就的沉稳,却也藏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臣妾这身铠甲,是为大昭而穿,这手中的箭,是为护陛下的江山而握。并非什么供人取乐的把戏。”

萧煜的脸色沉了下来:“萧以恒,你刚回来,就想抗旨不遵吗?”

抗旨?

萧以恒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她转身,朝着殿外的靶场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取箭,拉弓,一气呵成。那柄跟随她多年的长弓,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她没有瞄准远处的靶心,而是将箭对准了空中一只飞过的苍鹰。

“咻”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去,精准地穿透了苍鹰的翅膀。苍鹰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坠落在地。

全场死寂。

萧以恒缓缓放下弓,转过身,再次看向萧煜。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期盼与温情,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雪原。

“陛下,这便是臣妾的‘本事’,您和贵妃,可还满意?”

萧煜看着那坠地的苍鹰,又看看萧以恒身上那身冰冷的金甲,以及她眼中那让他心悸的陌生感,心头莫名一紧。但他被她当众拂了颜面,又有贵妃在侧,便梗着脖子道:“皇后辛苦了,先下去更衣休息吧。”

“是。”萧以恒躬身应下,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太和殿。那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带着无尽的落寞,消失在朱门之后。

而殿内,萧煜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却越来越甚。苏媚儿见状,连忙上前,柔声道:“陛下,您别气,皇后娘娘刚回来,许是累着了。”

萧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重新挂上那副温和的笑容,揽过苏媚儿的腰:“还是你贴心。”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苏媚儿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得意与阴鸷。

萧以恒回到自己的凤仪宫,脱下那身沉重的金甲,露出里面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中衣。宫女们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看着她身上那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疤,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娘,您这是何苦……”

萧以恒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她走时还未开花的海棠树上。如今,海棠花已开得绚烂,可赏花的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心境。

“何苦……”她喃喃自语,“或许,从他让我在大殿上射箭取乐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何苦’可言了。”

她曾以为,他们是可以共患难、同生死的伴侣。她为他征战,他为她守好后方,待她归来,便是盛世安稳,岁月静好。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残酷的一击。

帝心已变,情断义绝。

萧以恒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沾染了风霜、却依旧坚毅的脸。她缓缓摘下头上的凤冠,放在桌上。那凤冠华美依旧,却再也照不亮她心中的荒芜。

“从今日起,本宫不再是皇后萧以恒,”她对着镜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萧以恒,一个为自己而活的萧以恒。”

萧以恒回到凤仪宫的第一夜,是在冰冷的铠甲和更深的寒意中度过的。殿外的海棠花影在窗棂上摇曳,却照不亮她心头的阴霾。她摩挲着腰间那枚小小的狼牙吊坠,那是当年她、萧煜和林策在一次围猎中,共同从一头恶狼口中夺下的,三人各分一枚,说是以此为契,今生君臣知己,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