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深人静,只有荒原的风吹过围墙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据点内,大多数人都沉浸在饱食后的酣睡中,包括那些放浪形骸后疲惫不堪的流放者。

林风的棚屋内,一点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

他面前摆放着那个粗糙沉重的铁臼,内部被打磨得尽可能光滑。旁边是那罐易燃矿粉和那袋筛选过的灵石碎屑。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这个构想极其大胆,甚至疯狂,源于他那关于爆炸和冲击波的专业知识,结合了这个世界的符文和灵气特性。

他将易燃矿粉小心地倒入铁臼底部,铺了浅浅一层。然后,他拿起一颗筛选过的灵石碎屑。这些碎屑比之前那些更小,内部蕴含的灵气相对稳定,但依旧带有那种诡异的、能缓慢吸收灵气的特性。

他要用这些碎屑作为“引信”和“能量放大器”。

他集中精神,引导着微弱的气感,不是刻画符文,而是尝试刺激碎屑内部那极不稳定的结构,同时将其小心地半埋入矿粉之中。

一颗,两颗,三颗……他依次处理,动作轻柔而精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一旦灵气刺激过度,很可能提前引发爆炸,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终于,所有“引信”布置完毕。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矿粉轻轻覆盖上去,直到将铁臼填满大半,最后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封装和触发机构。

他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铁板作为盖子,在盖子内侧中心位置,他用铁泥精心刻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复合图案——那是他这些天不断试验,将那几个残缺的“热”、“坚固”、“震动”符文以某种方式强行扭曲、叠加在一起的产物!这个复合符文极不稳定,甚至不能称之为符文,更像是一个拙劣的模仿和能量引爆符号。

刻画完成后,他几乎虚脱,气感消耗殆尽。

他将盖子小心地盖在铁臼上,用粘土密封好缝隙。最后,他从那柄“锐利”匕首上,小心地拆下一小片附着着最强烈“锐利”符文的铁片,将其镶嵌在一根坚韧的兽筋的一端,另一端则连接着盖子上那个复合符文的中心点。

这样,一个极其简陋、充满不确定性的“触发式爆炸装置”就完成了。理论上,当用力拉动兽筋,带动铁片摩擦或撞击(他尚未最终确定触发方式),会刺激那复合符文,产生瞬间的能量爆发,从而引爆铁臼内的矿粉和灵石碎屑,制造出剧烈的爆炸。

林风将其命名为——“雷霆之锤”。

这完全是一次赌博。赌他的理论正确,赌这个粗糙的装置能成功引爆而非哑火,赌爆炸的威力足够惊人,也赌……自己不会被先炸死。

他将这沉重的“雷霆之锤”藏在棚屋最角落,用破布盖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林风疲惫不堪,却毫无睡意。他知道,摊牌的时刻快要到了。

第二天,黑牙果然变得更加张扬。他开始以“二首领”自居,直接指挥流放者,甚至试图指派莉娜和老穆拉干活。看向林风的目光也少了些许敬畏,多了几分审视和跃跃欲试。

林风不动声色,依旧安排生产任务,但暗中让莉娜和老穆拉尽量聚在一起,不要落单,并且将最后打造好的几把铁匕首悄悄分给了他们和新来的老人防身。

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如同暴雨前的闷热。

下午,当林风正在指导如何用铁器加工木材,制作更结实的门框时,黑牙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假笑。

“林风兄弟,”黑牙拍了拍腰间的铁矛,“你看,现在咱们人手多了,围墙也建起来了,是不是该谈谈……以后怎么分了?”他目光扫过那堆铁锭和工具,“这些家伙事儿,还有每天产出的东西,总不能一直你一个人说了算吧?兄弟们也得有点盼头,你说是不是?”

图穷匕见。

其他流放者也慢慢围了过来,眼神不善。莉娜和老穆拉紧张地站到林风身边,新来的那几个人则吓得缩到了一旁。

林风缓缓直起腰,平静地看着黑牙:“哦?你想怎么分?”

黑牙嘿嘿一笑:“简单。以后产出的东西,包括铁器,咱们对半分。你管生产,我管安全和分配,公平合理。”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那个小棚子里的‘好东西’,也得拿出来大家一起见识见识。”

他的目标,果然还包括了林风的秘密。

林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黑牙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突然,林风笑了:“黑牙,你觉得,我凭什么能炼出铁,能造出围墙,能做出那些你们看不懂的东西?”

黑牙一愣,皱眉道:“你……你有点鬼门道呗。但那又怎么样?现在家伙在我们手里!”他晃了晃铁矛。

“就因为我知道怎么用知识和技术,把石头变成武器,把水流变成力量。”林风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流放者,“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只会抢!抢来的东西,能吃多久?抢完了呢?等死吗?”

几个流放者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说中了心事。

黑牙脸色阴沉下来:“少他妈废话!就说你答不答应!”

“如果我说不呢?”林风冷冷道。

“那就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黑牙狞笑一声,猛地举起了铁矛,他身后的手下也纷纷举起武器!

冲突瞬间爆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围墙瞭望台上负责警戒的一个流放者发出了凄厉的警报喊声!

“敌袭!大批沙狼!还有……还有别的东西!好多!朝我们这边来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纷纷转头望向围墙之外。

只见荒原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数十双幽绿的眼睛如同鬼火般闪烁,正朝着据点快速逼近!而在狼群之中,似乎还混杂着几个体型更大、动作更诡异的黑影!

真正的危机,来自外部!而且规模远超以往!

黑牙举着矛,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妈的!算你走运!兄弟们,先对付外面那些畜生!”

内部的冲突被突如其来的外部威胁强行打断。

林风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所有人!上围墙!准备战斗!莉娜,去把我棚屋里的‘大家伙’搬出来!”

关键时刻,他决定提前动用那件未经验证的“雷霆之锤”。

狼嚎声越来越近,如同死亡的号角。

而林风的目光,却投向了狼群中那几个异常的黑影。

那似乎不是普通的沙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