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窒息感还黏在喉咙，肺叶破裂的痛楚仿佛还在，林晚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掉漆的书桌，桌上摊开的习题册，还有窗外让人心里烦躁躁的蝉鸣。
空气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老式风扇吱呀转动带来的、微热的暖风。
墙上泛白的日历，日期鲜红的刺眼。
她回来了。回到十八岁，回到那个噩梦开始、尚未终结的夏天。回到……她死的那一天。
不，还没死。
她依稀还记得最后时刻的绝望，父母在病床前哭到呕血、却连一份像样的赔偿都讨不回来的惨状，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上。那些嚣张轻蔑的脸，尤其是以楚潇潇为首的那三个……
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重生带来的锐痛，瞬间驱散了眼底最后一丝迷茫。
眼神沉静下去，黑得吓人，像结冰的湖。
她起身，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拉开放生活费的那个抽屉。里面零零散散躺着几十块钱，还有她攒了许久的一张红色百元钞。那是她原本打算给妈妈买生日礼物的钱。
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浅白的月牙印。
她拿起那张一百块，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走出闷热的小房间。父母还在厂里加班，逼仄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走出筒子楼，热浪扑面。街角那家彩票站依旧热闹，几个老大爷摇着蒲扇，对着走势图指指点点。
开奖日。
她死的那天，也是开奖日。那组让她死后才意识到的、改变了一切的中奖号码，像用刀子刻在她脑子里一样清晰。
她走过去，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买一注，自选。”
老板懒洋洋递来纸笔。
她拿起笔，指尖微凉，稳稳地写下那组数字——07, 12, 19, 23, 28, 30 ，08。
付了那张皱巴巴的一百块，她把那张轻薄却重逾千斤的彩票仔细对折，放进贴身的校服口袋，按了按。
转身，走向学校。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尸骸上。
高三的楼层，喧闹中透着压抑。她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到了里面尖锐又得意的笑声。
“哎，你们说林晚那个穷鬼，会不会想不开啊？看她今天那脸色，跟鬼一样。” 这是赵思琪，楚潇潇的狗腿子，声音总是又尖又细。
“想不开？那正好啊，给社会清除垃圾了嘛。” 另一个声音接话，是李曼，手里正摆弄着最新款的手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楚潇潇坐在中间她的“专属座位”上——那是别人给她搬来的椅子，正好靠在窗边。她手里拿着一支马克笔，正对着桌上一个旧笔记本划拉着什么，嘴角噙着恶意的笑。
“有点创意行不行？” 楚潇潇头也不抬，“来，给我们林晚同学写个墓志铭吧？我想想……嗯，‘此地长眠穷鬼林晚，生于蝼蚁，死于活该’？怎么样？”
另外两人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潇潇姐牛逼！”
“绝了！穷鬼活该命短！就该给她刻碑上！”
林晚站在门口，看着那三个笑得花枝乱颤的身影。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粉尘，也照亮她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