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生死之间缓过神,赶紧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茶递给椅子上的男人,俯首作揖:「谢公子救命之恩。」
容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接过茶杯饮了一口,他的目光落在发亮的茶杯上,面色如常。
我这才发觉手心一片濡湿。如果容时没有及时阻止,我毫不怀疑树妖会像清理垃圾一样将我杀掉。
3 梦魇惊魂
林子里的天色黑的很快,很容易混淆对时间的概念。等桌上的茶完全冷却,树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和他待在一起总是提心吊胆的,如今一走,我心里的紧绷着的弦终于消失。
烛火一小片在房间里轻轻摇曳。我坐在床沿上昏昏欲睡。
树妖要我穿上嫁衣,是想要我想方设法勾引容时,可我终究没撑住,倒在床铺上。
意识消弭之际,有人将我抬到床榻上,替我掖好了被子。
我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我又梦到我的过去。
哭喊、惨叫和咻咻的箭矢破空声。宅邸里很热闹,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我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畏罪潜逃了。留下满府的人遭受灭门之灾。
血腥味蔓延开来,鲜艳的色彩冲刷着我的双眼。
我被我身边的丫鬟裹在被子里,悄悄逃出了府。逃亡的路上,我不幸被发现,一转眼,一支正在疾驰的箭已然穿透我的身体……我骤然惊醒,惊魂未定。
后知后觉听到门外传来抚慰人心的曲调。寂静的深夜里,声音悠扬婉转,使疯狂躁动的心趋于平稳。我再次闭上眼,得以沉沉睡去。
4 心弦暗动
我知道那夜对我体贴入微的人是容时,毕竟除了他,这小屋里也没有第三个人。
可他浇着花,见我出门,也只是轻轻略过,什么话也没说。
我提起一桶水,也跟着他那样,装模作样地浇花。
等花浇完,又去抢着干一些琐碎的事。他见我干活如此积极,干脆一屁股坐在初次见面的那张躺椅上,闭着眼睛睡觉去了。
我心里不禁好笑,转身又兢兢业业地忙碌。
一直忙到傍晚,他仍旧躺在那张木椅上,终于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你应该了解子奕是什么人。」
「我和他一样,都是妖。」
我回道:「你和他不一样。」
「哦?」他将双手撑在木椅两边的把手上,手指细嫩苍白,微微一用力,身躯便轻盈地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散落的梨花花瓣落了一地。
他慢慢朝我走来,眼里饶有兴致:「我和他哪里不一样?」
他的靠近让我忍不住想要后退。
「他作恶多端,阴险狡诈。你……你很好,昨晚还帮我……」我支支吾吾。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容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酥麻,如风在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的脸上莫名有些燥热,偏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一只手掐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又掰回来。
我被迫对上容时的眼睛。此刻,他的瞳孔变成了又细又长的竖瞳。非人类的眼睛,在夜晚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让我不寒而栗。
「你错了。我手上沾的血有千千万,烧杀抢掠我也得心应手。」近在咫尺的话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将我对他的所有好印象全部打消。
容时放开了我,「现在,我给你逃跑的机会。只要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你就能离开这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