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一眼顾言澈，他已经开始动笔了，写得飞快。
我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凭什么他什么都会？
收卷的时候，我基本可以确定，我又会输给他。
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同学在小声议论。
“顾言澈也太猛了吧，感觉这次又是年级第一。”
“是啊，陆星河估计压力山大。”
我的朋友李浩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理他们，一次小测而已。那家伙就是个做题机器，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心烦意乱，随口说了一句：“可不是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刷题，活得跟个苦行僧似的，真没劲。”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里，足够被几米外的人听到。
我话音刚落，就看到走在我前面的顾言澈，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停顿了那一下，然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当时我没多想，只当是发泄了一句。
直到晚上，我再次进入了他的梦境。
这一次，梦里的场景很压抑。
是黄昏的教室，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把一切都染上了悲伤的橙红色。
顾言澈一个人坐在他的座位上，没有做题，也没有看书，只是安静地坐着。
我作为“旁观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沉闷的失落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整个梦境都笼罩。
为什么？因为考试考得太好，所以空虚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起来，是我的声音。
“……一天到晚就知道刷题，活得跟个苦行僧似的，真没劲。”
那句话，被无限循环播放。
每播放一次，我都能感觉到，顾言澈身上的那股失落就加重一分。
原来……他听到了。
而且，他竟然这么在意。
我飘在半空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透不过气。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我的一句无心之言，对另一个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以为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我以为他根本不在乎除了成绩以外的任何事。
可我在他的梦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难过。
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不表现出来。
那个夜晚，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从他的梦里“惊醒”。
醒来时，我胸口闷得发慌，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几乎将我淹没。
我搞砸了。
我伤害了一个……在梦里偷偷欣赏我、把我当成唯一对手的人。
第二天是周六，要补课。
我一晚上没睡好，到学校的时候精神萎靡。
我看到顾言澈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觉，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一整天，我都坐立不安。
终于，在下午放学前，我下定了决心。
我冲出教室，跑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然后，我跑回教室，顾言澈正在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我走到他面前，在全班同学还没走光的注视下，把那瓶带着冷气的水，“啪”地一声，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用我这辈子最僵硬的语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