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这番话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是在赌。
赌他虽然生性多疑,却也迷信天命。
尤其,是迷信我口中的天命。
良久,萧烬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国师是在提醒朕,那些前朝余孽,还在等着你发号施令,对吗?”
我的脊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他看穿了我的意图。
我给出的预言模棱两可,既指出了此战的凶险,又暗中点明强攻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是想为边关的老将军和那些旧部势力留下一线生机。
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他一眼看穿。
“看来,是朕对你太好了。”
萧烬直起身,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他拍了拍手。
殿外立刻走进两名侍卫。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长乐宫半步。饮食器物,一律从简。”
“是。”
侍卫领命退下。
很快,寝殿的窗户被木板死死钉上,殿门也被加上了数道大锁。
整个寝殿,彻底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萧烬做完这一切,又走回我面前,他弯下腰,捏起我的手腕,将那条金链又收紧了一分。
冰冷的金属勒进皮肉,带来一阵刺痛。
“国师,好好待在这里,想想清楚,你的天命,到底是谁。”
说完,他转身离去,将我一个人留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中。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腕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底的寒意。
我明白了。
萧烬并不急着杀我,也不急着彻底摧毁我。
他享受的,正是这种将我这高高在上的国师踩在脚下,再一点点折断我所有傲骨的过程。
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他,乐在其中。
黑暗和死寂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
我被剥夺了光,也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每天唯一的盼头,是小太监从门缝下塞进来的冷饭冷菜。
我靠着这些残羹冷炙活了下来,也靠着发髻里那柄冰冷的蝴蝶刀,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在这座不见天日的囚笼里烂掉的时候,厚重的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刺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
“陛下恩典,许国师去御花园走走。”
一个尖细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我放下手,眯着眼适应了许久,才看清来人是萧烬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
萧烬的恩典?
我心中冷笑。
与其说是恩典,不如说是他玩腻了囚禁游戏,想换个新花样。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站起身。
手腕上的金链被解开,换上了一条更长的,由两名侍卫牵着,像是在遛一只宠物。
走出长乐宫的那一刻,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我竟感到一阵眩晕。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与我身后那座阴冷的宫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贪婪地呼吸着夹杂着花香的空气,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萧烬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隔着一池碧水,遥遥地望着我。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看着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国师,如今像一只戴着镣铐的宠物一样,在他划定的方寸之地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