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地上积成小洼。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和当年被陆沉背在背上时一样扭曲。
周医生的电话突然打进来。背景音里有程薇的哭喊,他声音压得很低:「当年蓝花楹的毒汁......是有人故意抹在你伤口上的。」
陆沉滑坐在地上。他指尖还缠着那截断掉的红绳,绳结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医务室窗外,蓝花楹树下,程薇正往砍断的树桩上涂黑色液体。
「现在知道了?」他苦笑着咳嗽,「我为什么必须推开你。」
暴雨拍打着铁皮屋顶。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红蓝灯光透过雨帘,在我们之间投下不断变幻的阴影。
6
跨年项目启动会的横幅红得刺眼。我捏着U盘往主讲台走,程薇的高跟鞋突然横在过道上。
「许总监不介意我先演示吧?」她指甲敲着遥控器,新做的美甲上镶着碎钻,「有些精彩内容......需要预热。」
大屏幕亮起来。我攥紧口袋里的医院收据——今早周医生给的,上面印着程薇父亲骨髓移植的缴费记录。
照片弹出来的瞬间,会议室炸了。
画面上「我」正和刘总贴面耳语,背景是酒店大堂。拍摄角度刁钻得像偷拍,但我一眼就认出那件外套——上周被程薇「不小心」泼了咖啡送去干洗的。
「这就是许总监坚持修改方案的......」程薇的珍珠耳环晃到我眼前,「特殊理由?」
投影仪电源突然被拔掉。
陆沉站在电箱旁,指尖还沾着灰。他今天换了全黑西装,左胸口袋露出半截红绳,和我手机壳里藏的那截褪色绳头一个色号。
「散会。」他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金属,「许总监留下。」
程薇的香水味在空气里凝固。她经过我身边时,嘴唇几乎贴到我耳垂:「你以为他真在乎你?他连自己父亲都能......」
玻璃门晃了晃。陆沉的影子投在上面,像道裂痕。
深夜三点十七分,手机震了一下。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陌生号码,但我知道是谁。屏幕光照亮床头柜上的相框——高中毕业照里,陆沉站在我斜后方,手指悄悄勾着我书包带。
导航终点是郊外的一片白房子。
我踩刹车时蹭到脚踝的旧伤,疼得倒吸冷气。后视镜里,陆沉的车停在三米外,他正把什么东西塞进手套箱。
「认得这里吗?」他敲我车窗。晨雾在他睫毛上结霜,左肩的疤在毛衣领口若隐若现。
铁门上的铜牌新得发亮:阳光儿童康复中心。
「以前是市三院。」他掏出员工卡刷开门禁,「我爸当年就是从这里......」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我透过缝隙看见一屋子小孩,他们手腕上都缠着红绳,编法眼熟得让我胃部抽搐。
「陆哥哥!」双马尾小女孩扑过来,「你说今天带姐姐来的!」
她毛衣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的月牙形疤。和陆沉左肩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新鲜。
「烧伤科改建的。」陆沉蹲下来给小女孩系鞋带,后颈的棘突骨顶着毛衣,「当年我爸没跳成,因为......」
小女孩突然掀起他后衣摆。
一道狰狞的疤横贯腰际,缝线痕迹弯成蓝花楹枝干的形状 —— 和我膝盖上的毒伤疤纹路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