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擒着她的手腕,慢条斯理地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清冽的草木气息,冲散了些许周遭令人作呕的甜腥。

随即,他抬起眼,那双古井般的眸子终于映出一点她惊惶失措的影子,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和嘲弄:

“城里人真有趣。”

“拿缝衣针吓唬蛊师。”

“哐当。”

银簪落在泥地上的声音微弱,却像惊雷一样劈在祝衍的耳膜上。手腕还被他攥着,那力道铁钳似的,冰得没有一丝人气,疼得她骨头都要裂开。

缝衣针……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把她最后那点可怜的勇气砸得粉碎。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住,连挣扎都忘了。那张强装镇定的面具碎裂后,只剩下赤裸裸的、任人宰割的绝望。

旁边的李强明显松了口气,随即脸上堆起谄媚又得意的笑,凑近那老妪:“阿婆,您看这……”

老妪哼了一声,浑浊的眼睛剐了祝衍一眼,满是褶皱的脸像风干的橘皮:“捆起来,关后面竹楼去!烈马都得熬几天才晓得乖顺!”

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山民上前,用粗糙的麻绳捆住了祝衍的手脚。她没再反抗,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他们推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拖向寨子深处一座更加偏僻破败的吊脚楼。

空气里那股甜腥腐败的气息越来越浓。

楼里阴暗潮湿,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她被扔在角落的草堆上,门从外面落锁,沉重的声响隔绝了最后一点光。

死寂。只剩下山风吹过竹隙的呜咽,和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

祝衍把脸埋进散发着霉味的干草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一丝哭声溢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瞬。

外面突然响起嘈杂的人声、犬吠,还有手电筒的光柱胡乱划破黑暗!

“警察!不许动!”

“蹲下!都双手抱头!”

祝衍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心脏却狂跳起来——是警笛声!虽然遥远,但绝不会错!

李强!他良心发现了?还是……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竹墙边,透过宽大的缝隙拼命往外看。

火把和手电光乱晃,映出几张熟悉又陌生的制服身影。而站在那几个警察中间,正一脸焦急心痛地指着这边说着什么的,不是李强是谁!

得救了……她真的得救了?!

巨大的狂喜像潮水般涌上,冲得她头晕目眩。

“砰!”

竹楼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道清瘦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手里似乎端着个粗糙的陶碗。

祝衍被光刺得眯起眼,还没看清来人,下巴就被人粗暴地掐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她被迫张开嘴,一股冰冷粘稠、带着难以形容的腥苦气味的液体猛地灌了进来!

她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想吐,那只手却死死捂着她的嘴,强迫她咽了下去。

是江栩。

他低下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呼吸带着那股清冽的草木气,声音却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要殉情……”

外面,李强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夸张的哭腔:“小衍!小衍你在里面吗?别怕!我来救你了!警察同志,快!我女朋友肯定被关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