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昔日那个风光无限的“李总”，一夜之间，跌落成了负债累累，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曾经那个爱慕虚荣，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嫂子王梅，如今每天以泪洗面，曾经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深刻的法令纹和绝望的眼神。
他们一家三口，从宽敞明亮的豪宅，搬到了一个不足五十平米，阴暗潮湿的出租屋。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几近崩溃。
李强破产的消息，很快就在亲戚朋友间传开了。
曾经那些围着他阿谀奉承的人，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曾经的赞美和羡慕，全都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嘲讽和落井下石的议论。
“听说了吗？李强破产了，欠了好几千万呢！”
“活该！当初那么嚣张，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他那个小舅子就是个骗子，把他坑惨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李强开始不分昼夜地给所有他认识的人打电话，像三年前的我一样，卑微地乞求借款。
但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拒绝和无情的挂断。
他终于，也尝到了我当年尝过的，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然后，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电话，开始频繁地打进我的手机。
第一次，他的语气还带着一丝矜持和客套。
“小明啊，在忙吗？哥……哥这边出了点小状况……”
我用最公式化的口吻回绝：“不好意思，李总，我正在开会。”
然后直接挂断。
第二次，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和慌乱。
“小明！我是你哥啊！你不能不管我！看在爸妈的份上……”
“项目上出了点紧急情况，晚点再说。”
我又一次挂断了电话。
第三次，第四次……
他的声音，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哀求，最终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而我，每一次，都用最冷漠，最不容置疑的借口，将他拒之门外。
我冷静地看着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内容。
曾经那些充满炫耀和优越感的动态，如今全都被各种求助、卖惨和对赵辉的咒骂所取代。
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穷途末路的绝望。
我没有主动联系他，更没有落井下石。
我只是静静地，像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欣赏着他垂死的挣扎。
我在等。
等他彻底耗尽所有的力气，放下他那可笑的尊严。
等他，亲自来到我的面前。
直到那天下午，公司前台给我打来了内线电话。
“李总，楼下大厅有位先生，自称是您的哥哥，带着妻子和孩子，说有急事一定要见您。”
前台的声音有些为难：“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了，怎么劝都不肯走。”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端着一杯滚烫的咖啡，向下望去。
公司楼下那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三个狼狈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那个男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油腻，胡子拉碴，满脸憔悴。
他身边，是一个形容枯槁，双眼红肿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哭闹的孩子。
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尽管他已经落魄到几乎让我认不出来。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