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麻。

负担重?

他的负担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牌桌上报道吗?

他的负担就是每个月心安理得地找爸妈要生活费,然后去给女主播刷火箭吗?

我没有戳穿她,只是沉默地给她喂水。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从枕头底下摸索。

她摸出了那张被我拒绝的欠条。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我这里又拿了回去。

“琴啊,”她把那张皱巴巴的纸递到我面前,眼神躲闪,“这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一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让你哥知道了,他又该不高兴了。”

我的心,彻底凉了。

在她心里,我哥的不高兴,比我的委屈、我的付出,甚至比她自己的救命钱,都重要得多。

我没有接那张纸。

“妈,”我的声音很平静,“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你的救命钱,是我在哥找不到人、爸妈拿不出钱的情况下垫付的。”

“这张欠条,不是写给我看的,是写给你们自己看的。”

“是为了让你,让爸,让哥,都记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是谁在身边。”

我看着她病床上那张依然执迷不悟的脸,内心只剩下麻木。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凄惨的成长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小时候,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哪怕是一颗糖,一个苹果,都必须先紧着我哥。

我哥吃剩下的,才轮得到我。

他穿新衣服,我穿他剩下的旧衣服,哪怕那衣服又大又难看。

我眼巴巴地看着妈给哥买新书包,而我的书包带子断了,只能用针线歪歪扭扭地缝上。

我问妈,为什么。

妈说:“你是女孩子,凑合一下就行了。你哥是男孩子,在外面不能让人看扁了。”

我学习成绩很好,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奖状贴了半面墙。

我哥成绩一塌糊涂,逃课打架,老师三天两头请家长。

可爸妈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他们倾尽所有,托关系,花大钱,把我哥塞进一个三流的技校。

而我考上重点大学那年,他们却拒绝支付我的学位费。

爸抽着烟,闷声说:“家里没钱了,都给你哥花了。要读,你自己想办法。”

我跪在他们面前求了三天三夜,他们无动于衷。

最后,我靠着助学贷款和同时打三份工,才勉强读完了大学。

毕业后,我留在了大城市,拼命工作,想证明给他们看,女儿不比儿子差。

可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我哥享乐的资本。

我成了这个家的自动取款机。

我哥要买房,首付不够,爸妈一个电话打过来:“琴啊,你哥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妹妹的,总得表示一下吧?”

我哥要换车,爸妈又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哥单位的同事都开好车,他没面子,你帮衬他一把。”

只要我稍有迟疑,我妈就会在电话那头哭天抢地:“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你是不是想看着你哥一辈子抬不起头啊!”

我一次又一次地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