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以为他要像往年一样,说几句无关痛痒的祝福,然后继续退回他的角落。
但他没有。
他走到我妈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微笑,平静得让人心慌。
他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明显有些年头的、泛黄的折叠文件。
他用一种近乎轻柔的动作,将文件递到我妈面前。
整个大厅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秀兰,生日快乐。”
我爸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这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我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我爸,伸手接过那份文件。
当她展开文件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
文件最顶端的几个大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离婚协议书”。
我妈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我离得近,我看到了。
协议的末尾,落款处,有两个签名。
一个是张秀兰,笔迹张扬,是我妈的亲笔。
另一个是,王海。
而签署日期,是三十五年前。
在我出生之前。
舞台上,王海的笑容瞬间僵硬,他像是被雷劈中,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
整个宴会厅,死一样的寂静。
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蔓延开的低语和抽气声。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盯着那份协议,又看看我妈,看看王海,最后看看那个依旧在微笑的、我的父亲。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只剩下嗡嗡的耳鸣。
我妈指着那份协议,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
她看向我爸,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而我爸,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双一向温和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就那么站着,像一个沉默了三十五年的审判官,终于念出了最终的判决。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我妈喉咙里迸发出来。
下一秒,她两眼一翻,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妈!”
我下意识地冲过去,却只来得及接住她瘫软的身体。
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
尖叫声,桌椅碰撞声,宾客的惊呼声,乱成一团。
我抱着不省人事的母亲,抬头看向舞台中央。
我爸依旧站在那里,在水晶灯的照耀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那张憨厚的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胜利者的微笑。
三十五年的沉默与隐忍,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凌厉的复仇利刃。
02
救护车的鸣笛声撕裂了酒店上空的夜幕。
我妈被抬上担架,紧急送往医院,这场精心准备的寿宴,以一种最狼狈、最不堪的方式强制终止。
来宾们在惊慌和无尽的揣测中仓皇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看好戏的兴奋和对我们家的鄙夷。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厅里,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我妈的虚伪,情夫的无耻,我爸的决绝……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林建国!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