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然和周子昂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从没想过,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说出这个字。
陆安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指着我,气得发抖。
“好……好你个陆归远!你敢叫我们滚?你住着我们给你租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们滚!”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我告诉你,这房子我们不租了!你明天就给我卷铺盖滚出去!我看到时候谁管你这个死瘸子!你就等着饿死在街上吧!”
她说完,拉着周子昂,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被她用力摔上。
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了。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许久,才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那抹红色,刺痛了我的眼睛。
4
夜深了。
我没有开灯,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和喧嚣,可这间小屋里,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陆安然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
“你就等着饿死在街上吧!”
我的身体,随着这句话,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彻骨的寒冷。
三年前,我在雪山之巅执行任务,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都没能让我倒下。
可现在,女儿的一句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胸口的疼痛一阵阵传来,不是旧伤,而是一种更尖锐的,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的痛楚。
我摸索着去拿桌上的药瓶,手一抖,药瓶掉在地上,白色的药片撒了一地。
我弯下腰,想去捡,可我忘了,我只有一条腿。
这个简单的动作,对我来说却难如登天。
我挣扎着,从轮椅上滑下来,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点一点地,用手指去够那些救命的药片。
狼狈。
不堪。
这就是我现在的人生。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是医院的李医生打来的。
我撑着地,靠在墙角,接通了电话。
“陆先生,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李医生的声音很沉重,“情况不太好。您腿部的神经坏死正在加速,而且因为长期抑郁和营养不良,您的心肺功能也在衰竭。我建议您立刻住院,接受新一轮的靶向治疗。”
“……需要多少钱?”我问,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第一期治疗,至少需要五十万。”
五十万。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所有的钱,都给了陆安然。
“我知道了,李医生,谢谢你。”我平静地挂了电话。
靠在墙上,我看着天花板,黑暗中,仿佛看到了妻子林晚那张温柔的脸。
晚晚,对不起。
我可能,要撑不下去了。
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鬼使神差地,我翻出陆安然的号码,拨了过去。
或许,我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
或许,她只是一时气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里是嘈杂的音乐和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她在酒吧。
“又干嘛!”陆安然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钱凑到了?还是想通了要去给子昂下跪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