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照相馆仿佛一个隐秘的情感枢纽,吸引着那些在生活中戴着不同面具、却渴望片刻真实的人。老人则像一位沉默的裁判员,只是提供工具,从不评判,也从不干涉。
一天傍晚,林凡又一次经过时,发现照相馆门口停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堆着一些回收的纸箱和塑料瓶。一个穿着环卫工马甲、皮肤黝黑皴裂的老伯,正站在柜台前,似乎和老人争论着什么,神情激动而又窘迫。
“……俺、俺就想拍张好看点的,寄给俺闺女!她在城里上大学,说想我了……俺这天天跟垃圾打交道,邋里邋遢的,咋拍嘛!”老伯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一丝恳求,“老板,俺听说你这儿拍得好,求求你,给俺拍得精神点儿,钱俺带够了!”他粗糙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皱巴巴的零钱。
柜台后的老人依旧平静,他看了看老伯,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钱,缓缓摇了摇头:“我这里,拍不了好看的。只能拍真的。”
“真的?真的就是俺现在这埋汰样儿?”老伯有些急了,脸涨得通红,“那咋行!不能让闺女看见俺这样,她该担心了!俺得让她觉得俺在城里好着呢!”
老人沉默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然后,他轻声说:“也许,她更想看到真实的你。知道你辛苦,她才会更放心不下,但也更知道,她的父亲为了她,有多坚强。”
老伯愣住了,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凡站在门外,心中触动。他看见老人破例地从柜台后走出来,耐心地帮老伯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衣领,掸了掸马甲上的灰尘,虽然这并不能改变他饱经风霜的容貌和劳累的体态。
“来,坐这儿。”老人将老伯引到那把深红色的旧丝绒椅子上。
老伯紧张又局促地坐下,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膝盖上,眼神躲闪,不敢看镜头。
老人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调整着那台“默真”相机。昏暗的灯光下,老伯花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粗糙的手指、以及那双带着卑微与期盼的眼睛,构成了一幅无比真实的画面。
“看这里。”老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老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相机那深邃的镜头。就在那一瞬,他似乎忘了紧张,忘了窘迫,眼里只剩下对远方女儿的思念和一种沉甸甸的、如山般的父爱。
“咔嚓。”那声轻微的、叹息般的快门声响起。
三天后,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