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娘手握长枪的样子,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她——骄傲、凌厉,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盛开的红梅。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娘不是忘了如何握枪,她只是把枪藏了起来,藏在那些温柔的汤羹和针线里。
“娘……”我轻声唤她。
她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那笑容里,有我熟悉的温柔,更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昭宁,别怕。有娘在,没人能逼你做不愿做的事。”
第二章 惊鸿令出
我娘抗旨拒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
顾侍郎夫人沈惊鸿,十年前的镇北女将军,竟为了女儿,提枪直指夫君咽喉,抗了太子的婚旨。这事儿太过惊世骇俗,一时间,京中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说她是疯妇,有人赞她是奇女子,更多的人,是等着看顾家的笑话。
我爹气得三天没和我娘说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唉声叹气,愁白了头。他不是不怕,抗旨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可我娘却像没事人一样,每日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她不再穿那些素净的襦裙,而是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她把“惊鸿”枪从祠堂取出来,每日在院子里练枪。枪影翻飞,虎虎生风,那股子气势,让下人们都不敢靠近。
我站在廊下看她练枪,夕阳的金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千锤百炼的功底。我忽然很想知道,十年前的她,是怎样在北境的沙场上,用这杆枪,杀出一片天的。
“娘,”我走过去,“他们都说你疯了。”
她收了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很亮:“疯?何为疯?为了所谓的‘前程’,牺牲女儿的幸福,那才是真的疯。昭宁,你记住,女子的价值,从不是依附于男人,更不是用婚姻去交换。你的人生,该由你自己做主。”
我重重地点头。
就在顾家被推到风口浪尖时,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并未因此动怒,反而对我娘的“胆识”颇为赞赏,只是婚旨已下,君无戏言,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消息让我爹松了一口气,也让我娘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太子这是在迂回,事情远没有结束。
果然,没过几日,一道密令传到了我娘手中。那是一枚刻着“惊鸿”二字的令牌,是当年她在北境时,麾下将士为她特制的。持此令者,可调遣她当年的旧部。
送令牌来的是个面生的黑衣卫,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北境旧部得知您的处境,愿听您号令。”
我娘握着令牌,指尖微微颤抖。她看向北方,眼神复杂。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远离了那个血与火的世界,可有些羁绊,从未真正斩断。
“告诉他们,”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惊鸿令’出,听我调遣。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轻举妄动,静待我的命令。”
黑衣卫领命而去。
我爹知道后,吓得差点晕过去:“惊鸿!你疯了不成!你想干什么?难道真要造反吗?”
“造反?”我娘冷笑一声,“我只是想给昭宁,争一个自己选择的权利。顾言,你若再敢逼昭宁,这杆枪,下次指的就不是你的咽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