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春兰是被冰冷的水泥地硌醒的。
地下室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尘土气息,混杂着墙角蛛网腐烂的腥气,左臂传来钻心的疼——刚才林薇薇推她下楼时,胳膊先着地,骨头像是被生生折成两段,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指尖却摸到一片黏腻的温热,低头一看,是从胳膊伤口里渗出来的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红,顺着水泥地的裂缝慢慢蔓延。
“哟,还没断气呢?”林薇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得意的嘲讽。她穿着章春兰最喜欢的那件香槟色高定礼服,裙摆上的水钻在地下室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刺眼的光——那是顾晏辞去年结婚纪念日送她的礼物,她只舍得在重要场合穿一次,却被林薇薇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甚至故意踩着她散落在地上的头发。
林薇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下来,鞋跟敲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像重锤一样砸在章春兰的心上。她在章春兰面前站定,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她的手背,语气残忍得像淬了毒:“章春兰,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识趣?顾家少奶奶的位置,你坐了三年还不够?晏辞哥心里从来就没有你,你爸妈死了,苏氏——哦不,现在该叫顾家分公司了,你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还赖着不走干什么?”
“是你们……是你们顾家害了我爸妈!”章春兰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盯着林薇薇,牙齿咬得咯咯响,嘴唇都被血染红了,“我爸妈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顾晏明!是他安排的!还有苏氏集团,是你们用假合同骗走了我爸的股份,你们这群强盗!”
“是又怎么样?”林薇薇轻笑一声,弯腰凑到章春兰耳边,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带着炫耀的恶意,“谁让你爸那么蠢,以为和顾家联姻就能高枕无忧?还有你,明明就是个联姻工具,偏偏要装深情,晏辞哥早就烦透你了。你知道吗?你爸妈死的那天,晏辞哥正陪我去挑钻戒呢,他说,等你死了,就风风光光娶我进门,让我当真正的顾太太。”
章春兰猛地睁大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她想起三天前,顾晏辞拿着离婚协议走进书房,西装上还沾着林薇薇常用的香水味,语气冷漠得像在谈论天气:“章春兰,签字吧。薇薇怀了我的孩子,顾家不能没有继承人。”
那时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拉着他的袖子,指尖颤抖着问:“顾晏辞,我们三年的婚姻,在你眼里就只是一场交易吗?我爸妈的死,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他们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却只是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撞到桌角:“你别胡搅蛮缠。签了字,我给你一笔赡养费,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还得背上‘善妒阻婚’的骂名。”
现在想来,从她22岁穿着婚纱走进顾家大门那天起,就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顾家想要苏氏集团的“皇家珠宝供应商”资质——那是苏家花了三代人心血才拿到的荣誉,能为珠宝镀上“皇室认可”的金边;顾晏明嫉妒顾晏辞的继承人位置,想借苏家的事扳倒哥哥;林薇薇贪慕顾家少奶奶的虚荣,甘愿做顾晏明的棋子;而她,就是那个被所有人推到前面的挡箭牌,用完了,就该被丢弃在这阴冷的地下室,等着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