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空旷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林晚卿费力地转动眼珠,视线模糊中,玻璃窗后两道身影格外清晰。
顾宇恒,她一手养大的养子,正搂着妆容精致的苏蔓,指尖捏着份文件晃了晃,嘴角是毫不掩饰的得意。那是她昏迷前被哄着签下的股权转让书,如今成了掏空她毕生心血的利刃。
“晚卿姐也真是可怜,”苏蔓娇滴滴的声音透过缝隙飘进来,“不过也好,公司交给你总比落在外人手里强,还有那套市中心的公寓,刚好够我们当婚房。”
顾宇恒低笑出声,语气里满是凉薄:“她也算没白养我一场。对了,书房里那个翡翠长命锁,是她死鬼女儿的遗物吧?我已经联系好买家了,能换不少钱。”
翡翠长命锁……那是林晚卿藏在心底最深的痛。女儿念念三岁时夭折,那锁是她连夜亲手打磨,刻着“岁岁平安”的字样,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悔恨像毒蛇般啃噬着心脏,她想起十八年前在孤儿院第一眼见到顾宇恒的场景,瘦骨嶙峋的男孩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喊她“妈妈”。她把他接回家,给了他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生活,甚至为了他,多年来未再生育,一门心思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可多年的付出与疼爱,换来的竟是家产被夺、遗物蒙尘,最后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林晚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底嘶吼:顾宇恒,若有来生,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妈,您醒啦?快趁热喝点安神汤,医生说您最近太累了,得好好补补。”
熟悉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膜,林晚卿猛地睁眼,刺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眼前那张“乖巧懂事”的脸上——是二十岁的顾宇恒,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手里端着个白瓷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深处的算计。
这不是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而是她位于顶层复式的主卧。墙上的欧式挂历赫然显示着两年前的日期——正是顾宇恒刚满二十岁,刚从国外念完预科回来,准备正式渗透公司的关键时候。
那碗安神汤,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她日日饮用,起初只觉得嗜睡,后来渐渐变得反应迟钝,连公司的核心会议都常常走神打盹,这才给了顾宇恒可乘之机,让他借着“帮忙处理杂务”的名义,一步步拉拢人心、窃取技术资料,最终架空了她的权力。
胃里一阵翻涌,林晚卿强压下涌到喉咙的恨意,指尖在被子下攥得泛白,面上却依旧平静:“刚醒,嘴里没味道,先放着吧,等会儿再喝。”
顾宇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一向对他有求必应、温柔体贴的养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顺模样,顺势将碗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温顺得像只小羊羔:“妈,您最近打理公司太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已经成年了,也算是学有所成,想进公司帮您分担点压力,就从核心研发部开始吧,您也好腾出时间休息休息。”
来了。林晚卿心中冷笑。前世他就是用这套“为你分忧”的说辞,打着熟悉业务的幌子,钻进了公司的核心研发部。那时的她被药物和愧疚感裹挟,只觉得亏欠了这个“懂事”的儿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却不知那正是引狼入室的开始。他在研发部安插自己的人手,偷偷泄露核心代码给竞争对手,还把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工程师排挤得被迫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