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塔!项目!

这四个字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烫在张肃的视网膜上,更深深烙进他的意识深处。冰冷的寒意瞬间被一种更狂暴的情绪取代——混杂着被欺骗的愤怒、对未知的恐惧,以及濒临绝境时孤注一掷的凶狠!

人为!这该死的核心,这诡异的Ω法阵,这如同祭坛般的维修井,这散落的工程队遗迹……一切的一切,都是白塔公司的“杰作”!那张染血纸条上惊恐的呼喊,此刻有了最恐怖、最冰冷的注脚:“不是意外”!这根本不是什么灾难遗迹,这是一个失控的、吞噬了创造者的炼金术实验场!

“呃啊——!”张肃的怒吼被胸肺间翻涌的血腥气压成一声嘶哑的咆哮。核心爆发的冲击波将他狠狠掼在冰冷锈蚀的管道壁上,剧痛瞬间席卷后背和胸腔。【生命值:39% → 29%】!刺目的红光仿佛在视野里炸开。

嗡——!!!

悬浮核心的震颤陡然加剧,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与咆哮。那巨大Ω符号法阵的线条在核心爆发的红光下,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性的能量,流淌着不祥的暗芒。空气中盘旋沉降的暗灰色粉尘——那些从撕裂塑料袋中被冲击波扬起的工程粉尘——此刻加速了汇聚!它们不再是无序的尘埃,而是被一股源自核心和法阵的、无形的力场精准地牵引、编织、融合!

哗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心悸的金铁摩擦与结构重组声猛地响起!就在张肃摔落之地前方不到三米、靠近井口边缘的Ω符号上方那片盘旋的粉尘云中,异变骤生!

三四根由无数尘埃颗粒瞬间凝结、扭曲、缠绕而成的、介于金属肌腱与荆棘藤蔓之间的诡异“触须”骤然成型!它们呈现出一种脏污的、带着金属冰冷光泽的暗灰与铁锈红的混合色泽,形态扭曲而不稳定,如同被强行从虚无中捏造出来的金属活物!其中最长的一根,前端猛地裂开一个布满尖锐金属棱刺、仿佛简陋口器般的结构,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淬毒的巨蟒,朝着刚刚挣扎着试图爬起的张肃的面门,狠狠噬咬而下!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

弹幕在这一刹那彻底凝固,随即炸开一片绝望的猩红:

【触须!!!重组了!!!真的重组了!!!!!】

【主播躲开啊啊啊!!!!!!】

【完了!面门!29%血!擦着就死!】

【数据接口!那个箱子!方向!扑过去是唯一活路!】

【Ω符号在亮!它在给这鬼东西供能!主播脚下也在发光!烫!快动啊!】

肾上腺素的洪流在千分之一秒内淹没了张肃所有的痛感和犹豫。他不是躲避,而是借着摔倒后蜷缩的姿态,左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同时左臂狠狠一撑冰冷粘腻的地面,整个人如同被弹射出去的破旧玩偶,朝着侧前方——那个敞开的、线路暴露、屏幕碎裂的手提式精密仪器箱,亡命扑去!

目标!数据接口!

嗤啦——!

那根布满棱刺的金属粉尘触须擦着他后仰的额角呼啸而过,带起的锐风刮得脸颊生疼!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些高速摩擦的尘埃颗粒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冰冷的、带着金属腥气的死亡气息,瞬间浸透了他半边身体!

砰!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仪器箱旁边厚实的尘埃里,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呛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右臂,那只还能勉强发力、沾满了泥土和锈迹的手臂,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决绝,狠狠抓向仪器箱内部那堆暴露在空气中、连接着碎裂屏幕和复杂电路板的数据接口群!

接口形态各异——标准USB 3.0的蓝色舌片、粗壮的RJ45网络端口、还有几个他从未见过的、带有复杂卡扣的专用接口。他的手指带着汗水和泥土,在冰冷的金属接口上仓皇划过,寻找着任何能与自己终端连接的可能!

“连接!”张肃的嘶吼在空旷的维修井中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给老子连上!”

嗡!!!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相对完好的USB Type-C接口的瞬间,身下那巨大Ω符号的蚀刻线条,仿佛被他的动作彻底激活!一股难以言喻的、并非源自热量、却带着强烈破坏性的“灼烫感”猛地从脚底、从膝盖接触地面的位置爆发!那不是火焰的烧灼,更像是无数细密的、高频震动的能量针,瞬间刺穿了他的防护服和皮肤,狠狠扎进血肉和骨骼!

“嘶——!”张肃的身体猛地一弓,剧痛让他几乎瞬间昏厥!【生命值:29% → 28%!】红色的数字残酷跳动!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作战服内衬!

更可怕的是,脚下Ω符号的“灼烫”仿佛一个恐怖的放大器。在他指尖触碰到USB接口的同一刹那——

滋啦啦——!!!

仪器箱内部那些本就噼啪闪烁的电火花,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光芒!一股狂暴的、混乱无序的数据洪流,如同高压电流般,顺着他的手指、手臂、肩膀,蛮横无比地冲进了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或者说,是冲进了他的大脑!

视觉瞬间被剥夺!听觉瞬间被扭曲!

眼前不再是昏暗的维修井和闪烁的核心红光,而是炸开了一片无边无际、疯狂闪烁、毫无逻辑可言的纯白色噪点风暴!仿佛是无数个坏掉的电视雪花屏叠加在一起,以超高的频率疯狂抖动!纯粹的信息熵,直接轰击着他的视觉神经!

耳朵里,那核心的低沉嗡鸣、金属粉尘触须挥舞的破空声、尘埃的簌簌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足以摧毁理智的“声音”集合体:

亿万只昆虫在金属管道内高频摩擦翅膀的尖啸!

机械齿轮被强行卡死、崩碎时发出的刺耳悲鸣!

无数人用指甲疯狂抓挠玻璃黑板刮擦出的、深入骨髓的噪音!

一段段冰冷、扭曲、不断重复、毫无意义的二进制代码,如同魔咒般强行灌入!

甚至……隐约夹杂着几声极其微弱、极度痛苦、仿佛电子合成出来的人声嘶吼:“…Ω…节点…错误…重组…停…停止…它…活…活了……”

这不是声音!这是纯粹的精神污染!是混乱数据的具象化酷刑!

“呃啊啊啊——!”张肃的惨叫被无形的力量扼杀在喉咙深处,只剩下喉咙撕裂般的嗬嗬声。他的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手臂死死地“焊”在那个冰冷的USB接口上,无法挣脱!大脑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钢水之中,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融化!混乱的数据碎片如同一把把烧红的刮刀,肆意刮削着他的意识!

弹幕彻底疯了,字体扭曲变形,如同张肃此刻的感官:

【警告!警告!数据风暴!精神污染!主播终端过载了!】

【主播在抽搐!眼睛!他的眼睛全是眼白!瞳孔在扩散!】

【Ω符号在烧他!物理和精神双重攻击!血在掉!28%了!】

【耳朵!主播耳朵在流血!虽然看不到但感觉他聋了!】

【低语!那些低语声!数据流里的声音!是死掉的工程师?!】

【核心!快看核心!它在发光!那些粉末在往它身上贴!】

就在张肃的意识被混乱数据洪流撕扯得支离破碎的边缘,在那片疯狂的白色噪点和精神污染的尖啸风暴核心,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如同从无尽深渊里打捞上来的碎片,一些勉强能拼凑出逻辑的、冰冷僵硬的文字信息,强行挤进了他濒临崩溃的思维缝隙:

>>> 接入端口:Omega_Primary_Maintenance_Node_07 (状态:严重损毁/高辐射污染/逻辑混乱) <<<**

**>>> 读取紧急缓存碎片数据……权限:Lv.0 (访客/污染接触者) <<<

[碎片记录#1]

项目代号:荆棘之心 (Project Briarheart)

研发单位:白塔公司尖端应用物理部 / 代号:“锻炉” (White Tower Corp. - Advanced Applied Physics Div. / Codename: "Forge")

核心功能:高密度声波能量聚焦与形态场操控原型机 (Prototype for High-Density Sonic Energy Focusing & Morphic Field Manipulation)

设计目标:非致命性区域控制/目标物质结构弱化与诱导性重组 (Non-lethal Area Denial / Target Material Structure Weakening & Induced Reconfiguration)

能源:地脉共振波次级增幅阵列 (Georesonance Wave Secondary Amplification Array) >>> [状态:离线/阵列损毁率98.7%]

[碎片记录#2]

事故日志:████-██-██ (日期无法识别/逻辑冲突)

事件:Omega节点主谐振腔过载崩溃 (Primary Resonance Chamber Overload Failure)

诱因:未知高频干扰源入侵核心矩阵 / 或…目标物质样本活性失控? (Unknown High-Frequency Interference Source Breached Core Matrix / OR… Target Material Sample Activity Exceeding Containment Threshold?)

后果:

- 次级能量导管破裂 (Secondary Energy Conduits Ruptured) >>> 释放:实验性工程粉尘“低语者” (Experimental Engineering Particulate: "The Whisperdust")

- 形态场发生畸变 (Morphic Field Distortion) >>> 效应:非受控自组织/逆向侵蚀硬件 (Uncontrolled Self-Assembly / Reverse Corrosion of Hardware)

- 核心逻辑锁死,启动紧急协议Ω (Core Logic Locked, Emergency Protocol Ω Activated) >>> 指令:维持核心悬浮 / 强制重组一切可用物质以修复核心 / 消除不稳定变量 (Maintain Core Levitation / Forcibly Reconfigure All Available Matter for Core Repair / Eliminate Unstable Variables)

[碎片记录#3]

紧急协议Ω (Emergency Protocol Ω) 补充条目:

- “低语者”粉尘具备基础物质扫描、拆解与核心指令引导下的结构重组能力 ("Whisperdust" Exhibits Basic Matter Scanning, Disassembly & Core-Directed Structure Reassembly Capabilities)

- “低语者”粉尘对高硅基/金属基物质具备强亲和性及操控优先性 (Strong Affinity & Manipulation Priority for High-Silicon/Metallic Matter)

- 重组过程需消耗目标物质基础熵值 / 存在不可控熵增突变风险 (Reassembly Process Consumes Target Matter Base Entropy / Risk of Uncontrolled Entropic Mutation Exists)

- 警告:“低语者”粉尘检测到有机质残留信号…启动次级净化程序? (WARNING: "Whisperdust" Detected Organic Residue Signatures… Initiate Secondary Purge Protocol?) >>> [指令状态:循环错误/未执行]

荆棘之心!锻炉!声波能量操控!物质重组原型机!

低语者粉尘!紧急协议Ω!消除不稳定变量!

冰冷的信息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一根根凿进张肃濒临粉碎的意识里。真相远比想象更疯狂、更冰冷!白塔公司不是在避难所搞研究,他们是在这里建造并失控了一件武器!一件能操控声波、扭曲物质、甚至能将活人工程师转化为“可用物质”进行“重组”的怪物原型机!“荆棘之心”——这名字本身就是一种亵渎的嘲讽!

那些散落的工具、仪器、水壶……哪里是工程队的遗物?那是“低语者”粉尘重组后剩下的、无法被核心利用的“残渣”!那些消失的工程师……他们本身就是紧急协议Ω启动后,被核心判定为“不稳定变量”并被“低语者”粉尘分解、转化为修复核心自身材料的“可用物质”!

“它……在吃人……” 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深渊的回响,在张肃混乱的思绪中炸开。

轰!!!

就在这思维电光石火的瞬间,张肃身侧猛地传来一声巨响!那根擦着他额角掠过的金属粉尘触须,在扑空之后,如同拥有意识般,狠狠地砸在了他刚才倚靠的那根粗大管道上!

刺耳的金铁撕裂声爆响!管道表面厚重的、如同痂皮般的黑色锈蚀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崩碎、剥落!而更恐怖的是,在触须砸中的瞬间,那坚固的金属管道壁,竟然如同高温下的蜡块一般,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软化、凹陷!暗灰色的粉尘光芒在那凹陷处急速闪烁、渗透!

仅仅半秒!触须如同钻头般向软化区域猛地一“钻”!

咔嚓!

一大块足有半人高、边缘流淌着炽热暗红色光芒、仿佛刚从熔炉中取出的、形状扭曲不规则的巨大金属碎块,硬生生被那粉尘触须从管道壁上“撕扯”、“凝结”了出来!碎块表面残留着清晰的管道弧形轮廓,边缘还在流淌着高温软化般的红光!

这恐怖的碎块,被触须卷住,如同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沉闷呼啸,朝着下方井口中悬浮的、伤痕累累的“荆棘之心”核心,狂暴地投掷而去!

砰——哐啷啷!!!

金属碎块狠狠地砸在核心主体一个巨大的凹坑边缘(那正是张肃之前瓦斯罐爆炸的成果),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块在撞击的瞬间,如同液体般飞溅、变形,然后紧紧地“贴合”、“熔铸”在了核心破损的表面!核心猛地一震,那痛苦的嗡鸣声似乎……短暂地稳定了一丝?而核心表面狰狞的伤口,竟然被这强行贴合上去的、带着管道轮廓的金属“补丁”,稍微填补了一丝!

它在吞噬!它在吞噬整个避难所的结构!它在用整座钢铁坟墓的骸骨,来修补自身!而白塔公司那些消失的工程师们,正是第一批被它“吞噬”的材料!

“呃——!”脚下Ω符号传来的灼烫感骤然加剧!【生命值:28% → 26%!】新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反而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那数据风暴的冲击似乎因为这剧痛和核心的“进补”而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间隙!

机会!唯一的机会!

张肃被混乱数据摧残得近乎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借着这万分之一秒的清醒,他死死锁定在终端视野角落里,那被疯狂刷屏的数据流中,一条极其微弱、几乎被淹没的系统提示:

>>> 检测到核心数据库碎片…尝试建立低带宽、抗干扰物理层直连…

>>> 物理层连接建立成功!带宽:<1kb/s… 误码率:>99.8%…

>>> 读取核心基础状态数据… (严重损毁/过滤中…) <<<

核心代号:荆棘之心 (Briarheart Core)

状态:濒临崩溃 (Critical Failure Imminent)

能量输入:不稳定 (波动范围:7%~22% 额定最低值)

悬浮场:勉强维持 (场强:3.1% / 持续衰减中…)

主逻辑:锁死 / 执行:紧急协议Ω (优先级:最高)

当前重组指令:

- 目标:[高密度金属结构] (来源:外围管道P-07) >>> 转换率:14% >>> 用于:修补核心外壳破损区域-Sector Gamma

- 目标:[硅基复合体/微量有机熵残留] (来源:…) >>> 转换率:… >>> 用于:… >>> [指令循环错误/目标熵值不足/重组失败]

- 目标:[活性有机熵源/高威胁不稳定变量] (坐标:Ω节点-07边缘) >>> 威胁等级:极高 >>> 指令:立即分解/重组为基础结构单元!

活性有机熵源…高威胁不稳定变量…坐标:Ω节点-07边缘!

分解!重组!

冰冷的指令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指向了张肃自己!核心逻辑锁死,在濒临崩溃的最后时刻,它唯一的“求生本能”,就是执行协议Ω,吞噬一切物质修补自身,而他这个闯入者,就是最大、最优先的“目标”和“材料”!

“想……吃掉我?!做梦!” 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最蛮荒的求生欲,如同沉寂火山般轰然爆发,瞬间压倒了混乱数据流带来的剧痛和精神污染!张肃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用尽全身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并非去拔那连接数据线的手,而是将整个身体的重量,狠狠朝着与仪器箱连接的方向压去!同时,那只还能动弹的左腿,如同垂死挣扎的蝎尾,朝着侧面一个半埋在尘埃里的、沉重的锈蚀管钳狠狠一蹬!

身体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带着一股撕裂皮肉的剧痛,猛地朝侧面翻滚!更关键的是,那沉重的管钳被他蹬得滚动起来,恰好撞在他紧握着数据线接口的右手手腕上!

噗嗤!

脆弱的USB Type-C接口,在巨大的拉力、撞击力和张肃身体的翻滚力量下,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连接器金属外壳扭曲变形,内部细小的针脚瞬间崩断!

滋——!

狂暴的数据洪流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刀斩断!

视觉瞬间恢复——维修井内那跳动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重新映入眼帘。听觉也瞬间回归——核心低沉痛苦的嗡鸣、金属触须挥舞的破风声、尘埃落地的簌簌声、还有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精神污染的低语和白色噪点风暴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大脑被疯狂蹂躏后的、一片麻木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

“咳!噗!” 张肃侧身蜷缩在冰冷的尘埃里,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强行翻滚的动作,让他原本就重伤的脚踝和后背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生命值:26% → 23%!】但至少,他挣脱了!他切断了那要命的数据连接!

然而,代价极其惨重。

就在他翻滚开的位置,那根刚刚撕裂了管道、为荆棘之心核心送去“补品”的金属粉尘触须,如同被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