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林越跟着车队在荒野上狂奔了一个多小时。
当地平线上出现那片扭曲的钢铁轮廓时,他终于看到了那座宏伟到令人失语的星际船坞遗址。
动漫的2D画面,根本无法描绘出其万分之一的壮丽。
那不是建筑残骸。
那是一片横亘在大地上的钢铁山脉。
一座属于失落时代的巨大墓碑,无声地诉说着人类曾经触摸星辰的辉煌。
真他妈的……可惜了。
林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遗憾。
哪个男人没幻想过驾驶自己的飞船和机甲,征服星辰大海?
可惜,他当初选的是生物专业。
不过……
林越低头,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掌。
他能感觉到,皮肤之下,那些黑红色的病毒丝线随时可以涌动而出,编织成他想要的任何形态。
凭空捏一个生物机甲出来,似乎……也不是天方夜谭?
在他胡思乱想间,车队已经驶入了一条幽暗深邃的金属隧道。
身后,那片由噬极兽组成的追猎大军,其喧嚣与嘶吼,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瞬间隔绝。
戛然而止。
林越回头望去,只见那些狰狞的怪物全都焦躁地停在了隧道入口,低声嘶吼,却没有任何一头敢越雷池一步。
屏蔽塔的范围到了。
他不再耽搁,双腿猛然发力。
轰!
地面被他踩出一个浅坑,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天而起,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咚——!”
一声撼动灵魂的闷响,他重重砸落在白月魁那辆越野车的车顶!
整个车身猛地向下一沉,特制的悬挂系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驾驶座上,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碎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惊得方向盘一抖,车轮几乎要刮上旁边的金属墙壁。
她透过后视镜,狠狠剐了一眼车顶上那个若无其事的身影,翻了个毫不掩饰的巨大白眼。
野蛮人!
心里已经骂了一万句。
白月魁却对此浑然不在意,仿佛车顶上多出来的只是一件可以忽略的行李。
车子驶出隧道,又开了一段距离。
一片无垠的碧绿,毫无征兆地,狠狠撞入了林越的视野。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在晚风中如碧波般起伏。
远处是月光下泛着清冷银光的巍峨雪山。
头顶是深邃夜空中璀璨如钻的漫天星河。
清新的、带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空气涌入肺中,洗去了一身的血腥与尘埃。
这画面,跟刚才那片荒芜死寂、怪物横行的废土,简直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太不真实了。
林越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感叹。
“真美啊……”
车厢内,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这声赞叹。
“是吧是吧!林大叔!”
夏豆立刻兴奋地转过头,小脸几乎贴在侧窗上,不住地点着小脑袋,仿佛这片美景是她家的后花园,得到了客人的夸奖让她与有荣焉。
“这里超美的!嗷呜~”
“呵。”
碎星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一个连物种都无法定义的怪物,也懂得欣赏风景?”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耳。
白月魁没有说话,只是仔细聆听那坐在车顶上男人的话语,似乎想从他的语气中,分辨出这份感叹的真伪。
很快,两辆车在一处巨大的飞船残骸前缓缓停下。
龙骨村的生态前哨站。
也是去村子真正的必经之地。
“滋——”
两束刺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的探照灯,从残骸高处猛然打下,像两柄天光构成的利剑,精准无比地将车顶的林越钉在原地。
一个冰冷的、被扩音器放大了数倍以至有些失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威严,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下。
“车顶上的人,下来。”
“接受检查。”
林越抬手挡住射来的强光。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别照了,晃眼。”
他从车顶跳下,拍了拍身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还有,为啥就和我说啊?不应该是全部人下车检查吗?搞区别对待?”
林越来到这里之后也轻松了不少,开玩笑说道。
他浑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一整天,先是被蛇狗从地里拖出来,然后跟一群蛇狗肉搏,后来又上了飞艇,刚刚更是从上百头噬极兽组成的兽潮中杀出重围。
他原本习惯在每次吞噬后,用生物质拟态出一套全新的白大褂。
可刚刚被噬极兽追杀了一个多小时,早就把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的他,浑身破烂,沾满了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
那件白大褂早已看不出原样,像一条条布条挂在身上,勉强蔽体。
任谁看到这副尊容,都会以为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高处,负责值班的二筒人都麻了。
他今天刚修好一台被乌兰麦朵打坏的训练兽,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看到老板的车队回来了。
结果定睛一看,老板的车顶上,居然还坐着一个“血人”!
那衣服破的,跟村里用来擦机器的抹布都有一拼。
这是哪个杀神?
这是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衣服都打成条了,身上肯定受了不轻的伤。
天知道有没有感染腥荭症。
这种状态,不第一个拉下来做最全面的检查,难道还请他进去喝茶吗?
可这家伙……
二筒看着下方那个理直气壮、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身影,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他怎么一点作为重伤员的自觉都没有啊?!
这时白月魁也推门下车。
她对二筒说到:“行了,我带他去检查一下,你继续吧。”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越。
看着林越那悲惨的模样,她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打趣道。
“走吧,叔!”
“我带你去检查一下,顺便给你重新弄一套衣服。”
“今天就让胥童陪你在这里先住一晚,明天再让他带你去村子。”
林越看到白月魁那上下打量的眼神,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下。
顿时也被自己的惨状惊到了。
这可是陪我穿越过来的白大褂,可不能没咯。
意念一动,浑身黑红色的生物质翻涌,如活物般包裹住他全身。
等生物质褪去后,只见那原本残破不堪的白大褂已恢复如初,崭新挺括,连袖口都有着清晰的折痕,仿佛刚刚熨烫过。
林越满意地抬手看了一下这崭新的衣服。
“衣服就不用了,检查一下就好。”
说着,他反客为主地招呼白月魁。
“走呗。”
白月魁看到林越这时而冷酷、时而逗比的模样,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而这时,高处的二筒看见了刚刚那神奇的一幕,人都麻了。
“这……这是人?”
他赶忙对比较聊得来的山大打眼色。
上来和我说说呗!
夏豆也看到了二筒的动作,立刻积极地举起手来。
“我来我来,我都知道,我和你说!”
说完就兴冲冲地往二筒所在的平台跑去,迫不及待地要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别人分享。
因为她觉得,林大叔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