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罪臣之后,在暗无天日的浣衣局里苟延残喘,以为一生将在冰冷的水和无尽的羞辱中腐烂。
直到那一天,平南侯楚修远以赫赫战功,为我换来一纸赦令。
我以为那是救赎,是新生,是我爬出地狱的唯一绳索。
可当我踏出那扇门,却发现自己只是从一个牢笼,被扔进了另一个更华丽、更险恶的战场。
01.
冰水浸透骨缝,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冬天。
浣衣局的冬天,没有炭火,只有洗不完的血衣。
我叫苏晚卿,罪臣苏宏之女。
父亲倒台那年,我十四岁,从云端跌落泥沼。
在这里,五年了。
手上的冻疮裂开,脓血混着皂角水,早已麻木。
绝望,是比冰水更刺骨的东西。
直到那个内侍尖着嗓子喊出我的名字。
“奉吏部令,罪女苏晚卿,由平南侯楚修远边疆战功抵,即刻脱去罪籍,恢复良身!”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呆地看着我。
我以为是幻听。
直到那张盖着吏部朱红大印的文书,递到我面前。
“苏姑娘,请吧。”
来人一身玄衣,是平南侯府的护卫,叫林风。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我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张纸。
自由?
这个词,我已经五年不敢想。
狂喜如浪潮将我淹没,我几乎要跪下叩谢。
“侯爷……侯爷为何……”我声音嘶哑。
我与平南侯,素未谋面。
他是战神,是京中所有贵女的梦。
而我,是阴沟里的烂泥。
林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侯爷行事,无需向人解释。姑娘只需知道,从今往日,你是侯府的人。”
侯府的人?
不是自由身吗?
心头的狂喜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我被带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这个吞噬我五年青春的地狱。
可我没有闻到自由的空气,只嗅到了更深的未知与不安。
马车停在平南侯府侧门。
我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小院,下人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热食。
楚修远没有出现。
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抛下一根绳索,却吝于看一眼被他拉上来的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坐立不安,那份赎身令被我捏得起了皱。
上面关于“功劳”的描述,只有一句“于西疆拓土有功”。
语焉不详。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院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为首的,是我许久未见的族长,大伯父苏文渊。
他身后跟着十几名苏氏族人,个个面带怒容。
“苏晚卿!”
苏文渊一声怒喝,仿佛我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还有没有廉耻!竟敢与外男私相授受,有辱我苏家门楣!”
我愣在原地。
私相授受?
我攥紧了赎身令:“大伯父,这是吏部签发的文书,我已脱了罪籍。”
苏文渊一把夺过文书,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竟当场将其撕碎。
“一张废纸!”
“苏晚卿,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
“你脱的是国之罪籍,可你身上的宗籍还在!”
“你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鬼!”
我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