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下一次配送日到来。这次陈昂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下午4：44分，敲门声准时响起。
陈昂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猫眼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如期而至，同样的制服，同样的姿势，手里拎着一个不同的袋子。
他打开内门，隔着栅栏接过袋子。整个过程，他谨记老张的告诫，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制服上第二颗扣子。
就在交接完成，他准备后退关门的那一刻，门外的配送员却没有像上次一样立刻离开。
陈昂能感觉到，那道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一种冰冷的、审视的、非人的注视。
他听到一种极其轻微的、像是颈椎骨节摩擦的“咔哒”声。对方似乎在微微调整头部角度，试图看清他的脸，看清他的眼睛。
陈昂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猛地将头垂得更低，几乎埋进胸口，用干涩发颤的声音飞快地重复：“谢谢！辛苦了！谢谢！辛苦了！”
他重复了七八遍，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异常突兀。
那冰冷的注视消失了。
脚步声响起，配送员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陈昂才虚脱般地靠在门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的左眼义眼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像是被烧红的针狠狠刺穿，伴随着一阵短暂的、模糊的视觉扭曲——他仿佛看到那制服领口之下，并非人类的皮肤，而是一种灰白色的、像是石膏般的质感。
五、
特殊回收的过程同样令人不适。来的是一位穿着同样制服但戴着厚重口罩和护目镜的人，动作更加机械僵硬，全程一言不发，取走冰箱里的牛排后，留下了一张印着“优质用户，VIP通道即将开启”字样的卡片。
陈昂决定去见见老张。
见面地点在一个废弃地铁站的通风管道附属间里，入口隐蔽，里面却别有洞天，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但功能齐全的避难所。空气中有股灰尘、汗水和廉价咖啡混合的味道。
老张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鬓角花白，脸上刻满了疲惫的皱纹，但一双眼睛锐利得惊人，像时刻保持警惕的老兵。他穿着一件旧的皮夹克，手里捏着一个破旧的皮质笔记本。
“新来的？”他上下打量着陈昂，目光在他那副黑框眼镜上停留了一瞬，“叫我老张就行。能活过第一次接触和第一次回收，算你有点运气。”
角落里，一个穿着带帽卫衣、短发、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正埋头在一堆电子设备中，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她头也不抬地插话：“也可能是‘它们’放长线钓大鱼。数据显示，初期违规率越低，后期推送的‘诱惑’级别越高。”她是小雨，团队的技术支持。
另外还有两三个人，一个总是擦着枪的壮汉（大牛），一个面色苍白很少说话的女人（小雅）。他们都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高压下的麻木和谨慎。
陈昂分享了自己的经历，尤其是义眼的异常反应。
小雨立刻抬起头，眼睛发亮：“义眼？能感知到它们？有意思！物理性的义眼竟然能成为某种‘天线’？”她拿起一个像是改装过的扫描仪，“能让我检测一下吗？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