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客厅,水晶灯把每个角落都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江池站在那里。她的对面,沙发上坐着温先生和温太太,她的养父母。两人中间,是一个女孩,温念。女孩的眼睛像小鹿,怯生生地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睫。
“江池,”温太太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温度,“念念回来了。她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江池的身体没有动。她看着温太太,这个叫了十八年“妈妈”的女人。女人的脸上,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所以呢?”江池问。
温先生皱起眉。他不喜欢这种态度。他说:“所以,这个家,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旁边,站着温峋,她的哥哥。温峋看着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霸占了念念十八年的人生,你该走了。”
十八年。江池的脑子里,这个词在回响。她在这个房子里的十八年,用过的碗筷,睡过的床,弹过的钢琴,此刻都成了“霸占”。
“好。”江池说出一个字。
她转身,走向二楼的房间。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然后浸入了冰水里。没有痛,只有麻木。
她收拾东西。一个行李箱。她没有太多东西可带。那些名牌的衣服,包,首饰,都不是她的。她只带走了几件旧T恤,和书架上那本看旧了的《百年孤独》。
下楼时,一家人还在客厅。温念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声音细弱。“姐姐……对不起。你的东西,我会好好保管的。”
江池看着她。她没有说话,绕过她,走向大门。
“站住。”温太太叫住她,“你银行卡里的钱,是这些年我们给你的。那不属于你。”
江池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那张卡,放在门口的玄关柜上。金属的卡片和红木的柜面,碰出一点轻微的声响。
“两清了。”她说。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铁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她站在门外,看着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灯火通明,里面是一家人的团圆。她是个局外人。
她拉着行李箱,沿着街道走。轮子在路面上滚,发出规律的响声。一滴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抬头,天空没有下雨。她抹了一把脸,手指上是湿的。
2
江池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带小阳台的客厅。房子在老城区的顶楼,没有电梯。她把行李箱拖上七楼,出了一身的汗。
打开门,一股尘土的味道。她把行李箱放在墙角,走到阳台。阳台外面,是密密麻麻的旧楼,和远处城市模糊的霓虹。风吹过来,带着楼下大排档的油烟味。
这和温家的玫瑰花园,是两个世界。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这是她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的,是唯一属于她的“大件”。插上电源,开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没有表情的脸。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找工作?她十八年来,唯一学的就是怎么当一个“名媛”。弹琴,画画,插花,茶道。这些东西,换不来房租。
她点开一个图标。一个叫《纪元之锋》的游戏。
这是她唯一的,不被温家人知道的秘密。在那些被安排得满满的课程和社交里,只有深夜躲在房间里打游戏的时间,是属于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