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城市像一块耗尽了电量的旧电池,沉入死寂的黑暗。李晓华蹬着共享单车,穿行在空旷得有些失真的大街上。路灯昏黄,拉长了她疲惫的影子,又一寸寸将其碾过。连续三个月的夜班,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点精气神,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皮肤也因为长期缺乏睡眠变得粗糙暗沉。
冷风像刀子似的,刮过她的脸颊,往脖领子里钻。她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埋进旧围巾里,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开销——女儿的生日快到了,看中的那条公主裙价格不菲,水电煤气费,母亲的药钱……一堆数字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压得她喘不过气。
拐进通向租住老小区的那条必经之路——平安路时,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车把。这条路的名字像个拙劣的冷笑话。一到深夜,它就格外阴森,路灯坏了好几盏,剩下的也半死不活,光线微弱得只能照亮灯下一小圈地面。路两旁繁茂的老樟树,在风里张牙舞爪,投下幢幢黑影。角落里,不知谁烧过纸钱,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圆圈和没烧尽的黄纸边,风一吹,就打着旋儿飞起来。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蹬车的腿也用力了些,只想快点穿过这段路。
就在这时,车轱辘似乎碾过什么小东西,轻微地颠簸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路灯那奄奄一息的光线下,一个丝绒质地的小袋子静静躺在路中间,暗红色的,不大,却异常扎眼。那颜色红得有些暗沉,像凝固的血。
李晓华只犹豫了一秒。鬼使神差地,她停了车,走过去捡了起来。
袋子入手沉甸甸的,触感细腻冰凉。她捏了捏,里面似乎是些硬硬的小颗粒。扯开抽绳,往里一看,她的呼吸骤然屏住了。
不是什么小石子。
里面是七八枚翡翠戒指、两个翡翠手镯,还有几个翡翠吊坠,挤在一起。那绿,浓艳欲滴,水头极好,即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也透出一种莹润通透、价值不菲的光泽。绝不像是什么小孩子玩的玻璃珠子或者地摊货。
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好几拍,手下意识攥紧了袋口,冰凉的翡翠膈着掌心。
环顾四周,死寂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听起来像是某种窃窃私语。
谁掉的?
怎么会掉在这种地方?
这么贵重的东西……
一个念头疯狂地窜出来:女儿心心念念的公主裙,下个月的房租,拖欠了好久的药费……好像瞬间都有了着落。
但紧接着,一股寒意无缘无故地顺着脊椎爬升。太巧了,巧得让人心慌。
她猛地想起前两次。
也是下夜班,也是这个路口,几乎分毫不差的位置。
第一次,是一个月前,她捡到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款式简单,珍珠却圆润光泽。她当时以为是谁不小心掉的便宜货,看四下无人就揣进了口袋。第二天拿去首饰店想换个几十块钱,老师傅却推着老花镜说,这是品质极好的海水珠,值个小几千。她惊疑不定,最终没敢卖,收在了抽屉深处。
第二次,是半个月前,一条碎钻手链,在同样的地点闪烁着微光。她捡了,心里那点不安被“意外之财”的窃喜压了下去。那手链她偷偷在网上查了,类似款式标价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