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的童年
六岁那年，万从一第一次明白死亡的含义。
他记得母亲总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即使在水泥厂劳累一天后，也会温柔地抱着他哼唱童谣。但不知从何时起，母亲的歌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奶奶尖利的辱骂声。
“自己什么都不懂！还学别人做生意，我儿子的钱都被你个败家精，败光了？”
每当这时，母亲总是沉默地低下头，加快手中的活计。万从一会攥紧小拳头，瞪着趾高气扬的奶奶，却被母亲轻轻拉到身后。
那天放学回家，万从一发现家里挤满了人。父亲蹲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睛红肿。他兴奋地抱着新得的奥特曼玩具，想给母亲看，却被邻居阿姨拦在了卧室外。
“妈妈睡着了，一一乖，先去阿姨家玩。”阿姨的声音哽咽。
万从一再见到母亲时，她躺在一个长长的木盒子里，脸色苍白却异常平静。他才知道，母亲吃了整整一瓶安眠药，再也没有醒来。
葬礼上，他听见邻居窃窃私语：“被婆婆骂得抑郁了，真想不开...”“老万也不护着点媳妇...”
两年后，父亲再婚了。新妈妈姓李，烫着一头卷发，说话声音很大，总是哈哈笑，但眼睛里没有笑意。她带来了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叫小茹。
“从一，这是你李阿姨，以后就是你妈妈了。这是小茹，你妹妹。”父亲搓着手，语气中带着恳求，希望儿子能接受新家庭。
万从一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晚上，他听见父亲和新妈妈的争吵。
“那小子瞪我的样子真吓人，才八岁的孩子...”
“他刚没了亲妈，你多包容点...”
万从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从那天起，他很少再叫“爸爸”。
成长的日子里，万从一学会了用拳头说话。学校里有人笑他没亲妈，他就扑上去打得对方鼻青脸肿。父亲被叫到学校多次，每次回来都是一顿毒打，但万从一从不求饶，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盯着父亲，直到父亲心虚地放下皮带。
十二岁那年，万从一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头。一天放学，他看见三个高年级学生围着万茹索要零花钱。万茹吓得瑟瑟发抖，交出了所有钱。
“明天带更多来，不然要你好看！”带头的高年级生推了万茹一把。
万从一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住万茹的手：“走，回家。”
“哟，这不是没妈养的万从一吗？想当英雄？”高年级生嘲讽道。
万从一松开万茹的手，缓缓转身。下一秒，他突然猛冲上前，一记重拳直接打在带头学生的鼻梁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左右开弓击倒在地。
万从一脚踩在带头学生的胸口，声音冰冷：“再碰我妹妹一次，我废了你一只手。”
从那以后，学校里再没人敢欺负万茹，但万茹并没有感激哥哥，反而觉得他暴力可怕，更加疏远他。
与之相反，妹妹小茹很快融入了新家。她嘴甜乖巧，会撒娇地叫“爸爸”，让中年得女的老万宠溺不已。小茹敏锐地察觉到，只要讨好父母，特别是表现出对万从一的优越感，就能得到更多的关爱和礼物。
“哥哥又考不及格了？我今天老师夸我聪明呢！”小茹晃着满分的试卷，得意洋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