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人被那寒光震慑,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苏穗从她身边走过。
回到屋里,苏穗顾不上处理手上的伤口,直接将冰骨藤放在嘴里嚼碎,用布包好,小心翼翼地敷在萧烬滚烫的额上。
又找来之前打到的兔子皮,连夜缝制了两个简陋的护膝,裹住他因失血而冰冷的双腿。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萧烬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眸子此刻虽有些涣散,却依旧锐利如刀。
他盯着背对他吹着火折子的纤弱身影,沙哑地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不怕朕醒来杀了你?”苏穗的动作顿了一下,头也未回,只是轻轻吹旺了炭火,淡淡道:“怕。但我更怕您死了,这屋子再没炭烧。”萧烬沉默了。
几日后,萧烬的烧退了,但冷宫的粮食却见了底。
周美人摔断尾椎的仇还没报,又动起了歪心思。
她纠集了几个同样饿得眼冒绿光的宫人,气势汹汹地冲向苏穗的院子,目标直指那个传说中藏满食物的地窖。
然而,苏穗早已料到这一天。
地窖口不知何时被泼了水,在滴水成冰的寒冬里结了一层薄薄的亮冰,上面还巧妙地横着一根不起眼的绊索。
冲在最前面的周美人一脚踩滑,身体失去平衡,惨叫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尾椎处传来钻心的剧痛。
她手下的人见状,顿时作鸟兽散。
苏穗没有追,甚至没有露面。
半个时辰后,她却让小豆子给周美人的住处送去了一碗温热的米糊。
“我家主子说了,主子们的体面要紧,别饿坏了名声。”这一手打得漂亮,消息传开,冷宫里那些底层宫人看苏穗的眼神都变了。
与此同时,苏穗察觉到了新的危险。
每到深夜,总有一道黑影在院墙外一闪而过,像是在窥探什么。
是禁军的例行巡查?
还是想趁火打劫的盗匪?
她让小豆子在墙根下,故意埋了一小袋炒熟的豆粉。
第二天去看,土被翻动过,豆粉不见了。
苏穗心中有了计较,她记下雪地里那个模糊脚印离去的方向,取出一个空药瓶,将一张写了字的纸条卷成细卷塞进去,趁着夜色,投入了御河下游的一处不起眼的暗渠。
那里,曾是老太医告诉她的秘密,一条直通禁军换岗密道的水路。
又一个深夜,窗户被无声地撬开,一道黑影如狸猫般翻了进来。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肃杀之气,正是禁军副统领赵九渊。
他一见到苏穗,竟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半袋精米,沉声道:“我娘临终前,是你家主子派人送的药救的。你说‘冰骨藤可退热’,我回去查了内廷旧档,三十年前,确有此方。”原来他的母亲,正是当年那位被贬太医的妻子。
苏穗坦然受了他一拜,平静地点了点头:“我要的不是你的忠心,是消息。如今宫中,哪支队伍还在听令?哪些仓库尚存物资?”赵九渊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东华门粮仓还有三百石粟米,但守将张彪已疯,只认虎符不认人。”苏穗端过一碗刚熬好的热姜汤递给他:“明夜子时,我会让冷宫起火。”赵九渊瞳孔骤然一缩。
苏穗却笑了,那笑容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有些莫测高深:“放心,火不大,刚好够你们以‘抢救粮草’的名义,把东西运出来。”窗外,清冷的雪光映入屋内,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