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一个纸箱哐当一声砸在客厅地板上,扬起的灰尘在午后斜射的阳光里疯狂飞舞。我瘫坐在唯一能落屁股的懒人沙发上,看着这满屋子的狼藉,感觉搬家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苏晚比我强点,还撑着在厨房收拾碗碟,叮叮当当的,给这间空旷的老房子添了点活气。这房子是我们掏空了大半个家底,又背了二十五年贷款才换来的。老小区,房龄比我岁数都大,但地段不错,面积也够用,最重要的是,有个朝南的小阳台,苏晚说以后要种满绿萝和月季。
阳光是好,就是太安静了点。这栋楼似乎住的都是些老人,下午时分,静得能听见自己耳朵里的嗡鸣。
“林皓,你去楼下信箱看看有没有我们的信?燃气和水电的单子应该到了。”苏晚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
我嗯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楼梯是老旧的水泥面,踩上去脚步声能传出老远。楼下信箱果然塞了几张广告单和一个薄薄的信封。捏着那点东西往回走时,眼角瞥见楼道口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
不是吧?还有漏网的快递?我和苏晚这几天收快递收到手软,买的都是家居用品。
我走过去,弯腰把箱子拿起来。挺轻。箱子上只贴着一张打印的快递单,收件人信息没错,是我和林晚的名字,和我们家的门牌号。但寄件人那一栏,是空的。
奇怪。谁寄的?
心里嘀咕着,还是抱着箱子上楼。苏晚正好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见我手里的箱子也是一愣:“这什么?我们又买什么了?”
“不知道,楼下捡的。没写寄件人。”我把箱子和其他信件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拆开看看?”
苏晚凑过来,拿起小刀划开胶带。里面是厚厚的泡沫填充物,扒开之后,露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音乐盒。木质的外壳,深胡桃色,边角有些磨损,露出底下浅色的木芯,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擦得很干净。盒盖上面用简单的线条雕刻着一丛……好像是铃兰?花纹倒是挺别致。
“哇,谁送的?还挺有心的。”苏晚拿起来,左右看着,“乔迁礼物?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说着,顺手打开了盒盖。
叮叮咚咚的乐声立刻流淌出来。是一首很老的调子,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名字。旋律说不上多优美,甚至有点单调,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稍微有点大,咔哒咔哒地伴着音簧的敲击。
“挺好听的。”苏晚笑着,随着音乐轻轻点头,搬家的疲惫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礼物冲淡了些,“可能是哪个邻居送的吧?老王阿姨?或者楼下那对年轻夫妻?看着挺面善的。”
我却没那么轻松。目光落在那个纸箱上。没有寄件人信息,打印的快递单,只有冷冰冰的地址和收件人。这感觉不像是一份充满善意的、来自熟人的礼物,反而像是一次……精准的投递。
“你看这儿。”我从苏晚手里拿过音乐盒,翻过来。底部有一圈极细的缝隙,不像正常的接缝,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撬开过,又勉强按了回去,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用指甲沿着缝隙划了一下,沾上了一点极细微的、胶水干涸后的痕迹。
“怎么了?”苏晚看我脸色不对,笑容也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