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份文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世界真是太小了。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刘敏那张轻蔑的脸——“你一个月死工资，还配得上我儿子吗？”
我的耳边，又响起张浩那句懦弱的话——“晚晚，对不起，我不能为了你，不顾我们家的未来。”
好一个“我们家的未来”。
我看着手里的这份申请文件，它厚重得仿佛有千斤。我只要在这上面，用红笔画一个圈，写上“材料不全，退回”，他们这个所谓的“未来”，就将暂时搁浅。
一个冰冷的、疯狂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破土而出，疯狂地滋生。
我拿起红笔，打开笔帽，笔尖悬停在文件上。那个曾经善良、单纯的林晚，在内心深处对我尖叫：不要！这是公报私仇！你不能这么做！
但另一个声音，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却在我耳边低语：为什么不能？他们毁了你的未来，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们的未来，制造一点点小小的障碍？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一片冰冷。
我没有画那个圈。
我只是翻开了《建设用地规划许可审批流程》，一页一页，一条一款，仔細地对照着浩天地产的申请材料。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张浩，刘敏，你们不会想到吧。那个被你们弃如敝履的“死工资”，现在，正捏着你们全家的命脉。
4
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变成了整个科室最勤奋的新人。我把浩天地产那份厚厚的申请文件，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仔細地研究了一遍。
我不动声色，对待所有文件都一视同仁。同事们只看到一个埋头苦干、努力熟悉业务的新人，没人知道我内心的波涛汹涌。
周五下午，我整理好所有积压文件，抱着一摞挑出来的“问题文档”，走进了老周的办公室。
“周科长，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申请材料存在一些问题的项目。”我把文件放在他桌上，浩天地产的那一份，被我压在了最中间。
老周扶了扶老花镜，满意地点点头：“小林，效率很高嘛。我看看。”
他一份一份地翻阅，在一些文件上直接批注“退回整改”。当他拿起浩天地产那份文件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嗯？浩天地产？”老周显然对这家公司有印象，“他们这个项目，市里很重视啊，催了好几次了。有什么问题？”
我平静地回答，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周科长，主要有两个问题。第一，他们的《环境影响评估报告》，缺少了关于项目对周边区域地下水文影响的专项论证，按照规定，这是必须项。第二，他们的《消防设计审核意见书》，签发单位是区消防支队，但这个体量的商业综合体，按规定必须由市消防总队进行最终审核。他们的程序，走错了。”
我说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这些问题，不是我捏造的，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在以往的审批中，这些都属于可以“沟通”、“变通”的灰色地带。很多公司都会先提交一份不那么完美的报告，等审批环节有人提出，再动用关系去补办，或者干脆“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