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十七分,我的太阳穴准时开始突突地跳,不是文艺青年那种忧国忧民式的钝痛,是纯粹饿出来的,低血糖的警告,带着点虚空抓挠的心慌。脑袋沉得像个灌了铅的实心球,深深陷在枕头里,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股隔夜外卖的暧昧油哈气。
挣扎着掀开眼皮一条缝,窗外天色暧昧不明,说亮不亮,说暗不暗,像极了我的前途——卡在了一种半死不活的混沌状态。大学毕业即失业,在家躺尸长达三百零四天,成功把我妈那点微薄的耐心彻底熬干,昨天在电话里下达最后通牒:「下个月再找不到工作,你就给我滚回老家考公务员!」吓得我连夜多点了两顿烧烤压惊。
胃袋空得抽搐了一下,发出抗议的鸣叫。行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摸过床头柜上屏幕碎成蛛网状的手机,指纹解锁都迟钝了半秒。无视掉十几个来自「母上大人」和「前程似锦猎头李姐(伪)」的未接来电,手指凭着肌肉记忆精准戳开那个蓝色软件。刷了半天,最后意志力溃不成军,屈服于高热量的原始诱惑——一份炸鸡双拼套餐,加芝士年糕,备注:酱多多多多多,谢谢!!
支付成功。预计送达时间:35 分钟。
很好,生命进入了读秒阶段。
我把自己重新摔回床上,试图用睡眠麻痹咕咕作响的胃。意识浮浮沉沉,一会儿是答辩台上教授那张严肃的脸,一会儿是面试官毫无感情的一句「等通知」,最后全变成金灿灿的炸鸡腿,在我眼前疯狂蹦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比八十岁老爷爷遛弯还慢。手机上的预计送达时间从 35 分钟跳成「1 分钟内」,然后又毫无心理负担地变成了「骑士正在火速赶往您身边,请耐心等待~」。
耐心?我的胃快要起义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怀疑骑手是不是骑着乌龟来的,终于,一阵虚弱却急促的门铃声穿透我昏沉的意识。
来了!我的救命粮!
肾上腺素短暂地击败了低血糖,我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冲出卧室,几乎是扑到玄关,猛地拉开门——
视觉和嗅觉比大脑反应更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亮的黄色,以及黄色之下……一片被湿透的白色布料紧紧包裹住的、轮廓分明得惊人的胸肌。水珠顺着那起伏的线条滚落,氤湿了一小片布料,透出底下紧实韧韧的肌理。视线往上,是一张淌着汗水的脸,下颌线利落,嘴唇因为急促喘息而微张,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带着未褪去的焦急,亮得惊人。
帅,一种充满生命力和力量感的帅,跟我这种咸鱼瘫出来的死气沉沉形成惨烈对比。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股浓烈的、属于江河湖水的腥气,混着他身上滚烫的汗气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年轻男性的蓬勃热气,劈头盖脸地朝我砸来。
我懵了。
大脑因为缺氧和这过于刺激的画面当场死机。
「抱歉女士!刚才路上……」他喘着气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把手里的外卖袋往前递。
就这个动作,那股混合着水汽、汗气和强烈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更加汹涌地扑面而来。
我眼睁睁看着那湿漉漉的、轮廓清晰的胸肌随着他的喘息起伏,离我不到二十公分。视觉冲击力堪比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