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告诉我,没有他的帮助,我寸步难行。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拿捏。
“所以呢?”我梗着脖子,像一只备战的刺猬,“你想说,我离了你,就考不上大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似乎是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命令式的简洁,“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我不要!”我提高了音量,“陆峥,你听好了!我姜月就算去捡破烂,也不会花你一分钱!你帮我这一次,我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但想用钱拴住我,门儿都没有!”
说完,我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背上,像是有实质的温度。
回到那个被强行冠上“我们家”名号的小院,我一头扎进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
心里乱糟糟的。
陆峥这个人,太强势,也太深不可测。我完全看不透他。
他为什么要娶我?仅仅因为军人的责任感?还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保全他自己的名声?
可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是被我设计的。以他在村里的威望,绝对有人信。
为什么偏偏选了最麻烦的一种?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谁啊!”
门外没有声音,但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陆峥端着一个搪瓷碗站在门口,他似乎不习惯做这种事,动作有些僵硬。
“喝点糖水。”他把碗递过来。
碗里是红糖卧鸡蛋,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招待贵客的最高礼遇了。
我看着那碗糖水,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半。
“我不……”
“喝了。”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喙,但眼神却不像之前那么冷了,“你脸色不好。”
我撇撇嘴,终究还是接了过来。
鸡蛋煮得很嫩,红糖水甜得恰到好处。暖暖的液体滑入胃里,驱散了不少寒意。
他看我喝完,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接过空碗,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他:“陆峥,我们谈谈。”
“嗯。”他惜字如金。
“第一,我们是假结婚,为了应付外面的流言蜚语。等时机成熟,必须离婚。”
他沉默了一下,点头。
“第二,婚后我们分房睡。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互不干涉。”
他眉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头。
“第三,你的钱和票,你自己收好,我不会要。家里的开销,我们可以记账,算我借你的,以后我还。”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旧钱包,放在了桌上。
“钱和票,放在这里。”他看着我,声音低沉,“这不是给你的,是给这个家的。我是这个家的男人,养家是我的责任。”
他刻意加重了“家”和“责任”这两个字。
“至于你说的借……”他顿了顿,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光,“等你考上大学,用你的第一笔工资,给我买一条新皮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