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冷的岩石墙壁渗出带着霉味的湿气,几根松油火把在幽深的荥钏寨地牢廊道里跳跃着昏黄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囚室里四个狼狈却仍难掩丽色的身影。

由于之前的事件……

祝仙宗四人组此刻被结结实实地捆着,像四只刚被网住的斑斓锦鸡,毫无形象地歪坐在地上一堆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干草垛上。

然而,这片凄惨的景象并没有带来团队的悲伤的沉默。

恰恰相反。

“姓张的,给老娘说清楚……”

二师妹张哲第一个忍不住爆发了。

她墨色卷刘海的短发气得几乎根根倒竖,看向张靓的脸色涨得通红:

“首先,我们本不想再上山来。”

“是谁在客栈里拍着桌子豪气干云,说‘区区山寨,有何惧哉’?”

“是谁喊着‘要名垂青史,行侠仗义’?”

她越想越气,捆在背后的手似乎想抬起来指人,却被绳索勒得更紧:

“又是谁,非要往那破宝库里钻…啊,嫌命长是吗…要不是你这个蠢货非要去看一眼,我们早就功成身退、拿着赏金逍遥快活去了…”

“现在倒好,全栽这破耗子洞里了。”

“就是就是。”三师妹张瑞立刻加入战团,天蓝色卷刘海下的凤眼瞪得溜圆。

嘴巴像连珠炮一样开火,对着旁边的大师姐张靓输出:

“我们最后那一下,明明都勘察完了,地图都画好了,灵石录了像,连撤退的‘狗洞’都给你找好了。”

她气呼呼地跺着脚,淡蓝色的平底法术过膝靴踩在地上咚咚作响(虽然没什么威力):

“是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哦?非要去‘瞅一眼’那个破铜烂铁?!”

“还‘就一眼’,你那一眼可真值钱,把这整个寨子都‘瞅’醒了,接着把我们都‘瞅’进笼子里了……大,师,姐!”

最后三个字她拖长了调子喊出来,充满了悲愤和控诉。

一向冷静的四师妹张瑜此刻也绷不住了。

银白色的高马尾有些散乱,一绺发丝垂在清冷如画却沾了些灰尘的脸颊旁。

她没像张哲张瑞那样激动,但声音像是淬了冰碴子,冷静而刻薄,每一个字都像小刀子在张靓心尖上刮:

“基于对战数据回溯。 寨主级对手实力评估修正:高于预期一点五个标准差…”

“但关键失败节点在于:某核心成员在优势单挑局面下,因主观懈怠大意(通俗说法:摸鱼划水)、战术意识严重缺乏、战斗专注度趋近于零,导致防御失守,被敌方法宝有效命中并被俘。”

“此单一节点失败,引发团队状态全面崩盘,最终导致任务链完全断裂,陷入囚徒困境。”

她那双智慧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锐利地射向张靓,习惯性地推了推空气眼镜,最后还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

“此案例深刻警示,团队中任何关键位置的松懈,都将带来毁灭性后果。”

三位师妹火力全开,目标明确,字字诛心。

矛头,直指那个被五花大绑、造型最为夸张凄惨的罪魁祸首——大师姐张靓。

张靓此刻的形象可谓凄惨中带着极大的滑稽。

她那头引以为傲的淡金色细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粘着几根干草屑。

那张平时如出水芙蓉般娇俏可人、自带楚楚可怜滤镜的脸蛋,此刻由于身体在法宝天眼鞭缠绕下微微变形,脸蛋涨得通红。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丝不知是委屈还是恼羞的湿润。

这形象,配上她平日里在师妹们面前那个慵懒优雅、受到保护团宠的“灵猫”人设,反差实在太过巨大。

就像一个精美的水晶杯被强行塞进油腻的套娃里。

听着师妹们轮番轰炸的控诉,张靓低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白皙的脖颈连着耳根都红透了,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动,嘴唇抿得紧紧的。

那双总是带着无辜困意的大眼睛此刻闪烁着浓重的尴尬、羞愤和……一丝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绝望。

“咳咳……”

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干咳,试图缓解这份让她窒息的尴尬。

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抬头看任何师妹。只能用咳嗽来“回应”——

意思大约是:“行了行了,别骂了,知道错了,尴尬着呢!”

结论早已不言自明。

这场出师未捷身先“囚”的惨剧,锅的九成九,都稳稳地扣在了这位光速翻车的大师姐头上。

什么名垂青史、什么磨砺锋芒、什么查明真相……

此刻都成了啪啪打脸的背景音。

三位友军(现在是难友)的“口诛笔伐”,精准地完成了批评总结,根本不需要敌人多费口舌搞什么“囚徒困境”分化审讯。

囚笼之外,负责看守她们的几个魁梧女喽啰,以及闻讯赶来看热闹(或者说看胜利品)的其他荥钏寨成员,包括白若晴等几位寨主和刚被“寻宝”回来的欧阳丽等人,此刻全都目瞪口呆。

她们围在牢门外,像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街头话剧,脸上表情各异:

惊讶、好奇、幸灾乐祸、还有浓浓的吃瓜群众的八卦光芒。

“啧啧,这…自己吵起来了?”

“内讧了?还没审就崩了?”

“哈哈,看她们互相咬的样子,真有意思!”

“那个被法宝天眼鞭擒住的,就是她们的头儿?真惨…”

“癫,都癫,癫点好啊…”

……

欧阳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尤其在张瑜那冷静刻薄的“实力分析”和点名批评后,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事情,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直勾勾地射向了牢房中被鞭子捆成羞愧姿势、正在被批斗的核心人物——张靓。

“诶——?!”

欧阳丽发出一声做作的惊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过牢里的喧闹。

她扭着腰肢走到近前,隔着栏杆,用食指风情万种地指向正试图把脸埋进膝盖的张靓,语气带着极其浮夸的“恍然”和戏谑:

“我想起来了,姐妹们,四当家的!我的宝贝,我的法宝追仙索啊!”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神却像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或者说猎物)般在张靓身上扫视,眼神直白得如同色中饿狼:

“那天,在嘉泽山谷,就是这个小贱人亲手收了我的追仙索……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她!”

说着,她的眼神陡然变得“炙热”起来,牢牢锁定了张靓腰腹之间:

“她藏哪儿了来着?哦,对了,是揣进她那件小裙裙里面的‘好地方’去了,叫什么来着…哦,次元袋!”

张靓闻言猛地抬起头,那张羞愤交加的通红俏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她本能地想要缩起身子遮挡,但被天眼鞭捆得如同蚕蛹,动弹一下都困难。

“你…你胡说,我没有啊!”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但细微的颤抖和躲闪的眼神彻底出卖了她。

这是标准的——“听我狡辩,哦不,听我解释”模式启动。

欧阳丽哪会跟她废话?这可是找回自己宝贝的大好机会。

眼看张靓死鸭子嘴硬(那慌乱的小表情在她看来更是可爱又可恨),欧阳丽嗤笑一声,直接对旁边的守卫使了个眼色。

牢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欧阳丽像只敏捷的狸猫般弯腰窜了进去,在张靓“喂!你干嘛!哎呦!住手”的惊叫声中,两只涂着蔻丹、指甲修长的手带着戏谑的笑意,精准无误地朝着张靓腰侧紧身衣被勒得线条毕露的位置伸去。

“滚开,别碰我!”

“哈哈哈哈,痒痒虫咬你啦?”

“欧阳丽,你下流!”

“少废话,把我的宝贝还回来!”

欧阳丽的动作与其说是搜身,不如说是挠痒痒式的恶作剧,手法刁钻而充满戏弄的意味。

“哈哈哈,我就知道在这!”

欧阳丽一边欣赏着张靓的表演,一边凭借着对法宝的感应,右手快速而精准地从张靓紧身衣腰侧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里,灵巧地掏出了那个材质特殊、微微鼓起的——次元袋。

“诶嘿,宝贝儿回来啦!”

欧阳丽得意地晃动着手中的次元袋,朝着门外的寨主们和喽啰们炫耀,还故意用力捏了捏袋子,感受着里面那熟悉的法宝形状,发出满足的喟叹。

牢门再次关上……

张靓瘫在草垛上,气喘吁吁,眼角都挂着痒出来的生理泪水,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脸上红潮未退,眼中喷火般怒瞪着牢门外的欧阳丽。太…太羞愧了。

“哼!”

牢房里的张哲看着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自家倒霉大师姐就补刀:

“有法宝不用,藏着掖着当传家宝?!”

“被人家挠两下就缴械了,还被捆成这德行,大师姐,你这罪名——再加一等!”

意思很直白:当时要是早点祭出法宝追仙索,或许能直接擒住四当家,然后大家快快乐乐全身而退……

不至于现在被捆得这么结实、丢人、窝囊。

牢门外的荥钏会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大当家白若晴赞许地看了眼欧阳丽:“恭喜欧阳妹妹寻回爱宝!”

四当家白若云也松了口气,毕竟天眼鞭还在大师姐身上捆着呢。

“别急,丽丽,”二当家白若雨心思更细腻些,看着欧阳丽手中的次元袋,眼神闪烁,“这袋子好像还能装,刚才摸着感觉里面还有别的大家伙,打开看看?”

“好嘞!”欧阳丽好奇心也起来了,她可不懂什么叫客气,立刻催动自身的灵力灌入次元袋的开口法印。

嗡——!

一阵远比追仙索强烈的空间波动骤然爆发,强烈的金色灵光刺眼夺目。

“哇!”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尊巨大的、通体闪耀着比宝库里那个“赝品”更加璀璨、更加凝实、散发着磅礴威压和纯正招财进宝灵气的巨大铜貔貅,如同神迹降临般,从小小的次元袋口中喷涌而出。

瞬间放大,金光流转。

栩栩如生,瑞气千条。

这尊真品灵貔貅一出现,整个阴暗的地牢通道仿佛都被照亮了。

那恐怖的灵气波动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轰隆隆!

几乎同时,一个气喘吁吁、满脸慌张的小卒从远处狂奔而来,扑通跪倒在大当家面前:

“报,报四位寨主大人,后…后山宝库,小的们仔细检查了,那尊镇库的‘灵貔貅’……它…它…灵气散尽,根本就是个空壳假货,还烫手,上面还有隐藏的字条骂我们蠢!”

地牢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一下,齐齐聚焦在牢房里那个被金鞭擒住,边还放着滚落在地的金灵棍、脸上还残留着被挠痒后的红晕和泪痕、此刻却完全僵住、小嘴微张、眼神彻底凝固呆滞的——张靓身上。

二当家白若雨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那总是显得温婉(实则心思深沉)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迅速被一种极度的狂喜和“一切串联”的明悟占据。

她猛地一指牢中的张靓,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尖锐:“原来是你!!!”

她激动地对着其他寨主说道:

“大姐!三妹!四妹!你们还记得那天我们潜入那户富户搬那‘貔貅’时的感觉吗?”

“总觉得轻飘飘的,不像传说中那么灵气充沛?还有那怪怪的、像被猫爪子挠过的痕迹?当时还以为搬运手法粗糙,现在真相大白了!”

她指着牢中那尊如同小太阳般散发着宝气的真灵貔貅,眼中闪烁着洞穿一切的光芒:

“一定是那天晚上,这小偷猫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把真的灵貔貅掉包走了,拿个假货糊弄我们!”

“接着,她自己做贼心虚,生怕事情败露被洛家和官府追查,所以才想方设法接了官府的悬赏令。”

“假借追查我们‘荥钏会’的名义,跑到寨子里来‘踩点探查’,想把水搅浑,顺便确定这替死鬼罪名是不是安在了我们头上!”

“结果……哈哈,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又贪财又好奇,非要去看那假货,结果自投罗网,又被我们家小四妹给捆了个正着,连人带赃物都给扣下了。”

“哈哈哈,人赃并获,铁证如山!真是天助我也!”

……

“哦~~~~~!”

“原来她才是贼喊捉贼!”

“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敢情我们山寨是被冤枉的?顺便还帮洛家抓了真贼?”

“这小娘皮心黑啊!”

瞬间,一片哗然。

吃瓜群众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看向张靓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幸灾乐祸和一种“抓到一条超级大鱼”的兴奋。

“噗!”张瑞第一个没绷住,直接怒极反笑、笑喷了。

看着大师姐那张红白交替、呆若木鸡的脸,笑得在干草堆里打滚(虽然绳子捆着滚不动):

“哈哈哈,靓靓姐!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独吞真宝,还装模作样接悬赏,贼喊捉贼喊到了贼窝里,结果自己送上门,还被抓个现行! ”

“哈哈哈,大师姐,你这操作…小弟…哦不,小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罪名——再加二等,跑不了啦!”

张瑜也罕见地用一种看稀世珍宝……哦不,是稀世活宝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已经“石化”了的张靓,清冷的脸上绷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比复杂情绪的叹息:

“唔…逻辑闭环。计划看似巧妙,实则漏洞百出。最关键的是…执行过程充满了戏剧性低效与自我毁灭倾向。”

“独吞赃物,伪造证据链,试图嫁祸第三方,并亲自参与对该假象的‘正义调查’以混淆视听…此操作理论上可行,但风险评估完全失效。更荒谬的是…”

她晃了晃空气“眼镜”(因为被绑着所以只能晃),语气刻薄到了顶点:

“作为计划的核心执行人(小偷),竟然在执行最终确认步骤(看假货)时触发了最基础的警报陷阱?!”

“并在随后毫无意义的单挑中,因主观懈怠导致被俘,致使整个‘宏伟’骗局彻底败露?此案例极具教学意义。小朋友们切记…”

她刻意拉长了腔调,对着空气(但显然是意有所指)严肃地说:

“骗人是不对的噢,尤其是又蠢又坏又倒霉地去骗人——那是会翻车翻进阴沟里的噢。”

张哲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用“你完了,你绝对完了,师尊知道不扒了你的皮我就跟你姓”的眼神死死剐着张靓。

张靓:“……”

这一刻,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又瞬间退去,浑身冰凉。

什么尴尬,什么羞愤,全都没了,只剩下被公开处刑的极致社死感。

面对那尊金光闪闪的“罪证”灵貔貅,面对师妹们“诛心”级别的吐槽,面对敌人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她那张原本如出水芙蓉般娇俏的脸蛋,此刻红得像一块刚从烙铁炉里夹出来的猪肝。

小巧的鼻翼剧烈翕动,樱桃小嘴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双总是雾气蒙蒙、惹人怜爱的琥珀色大眼睛彻底呆滞失焦,似乎失去了高光,只剩下瞳孔深处那一点点在巨大羞愧冲击下、碎裂得拼都拼不起来的自尊心……

“呜…”

最终,她那被巨大羞愧感堵住的喉咙里,只挤出一声小奶猫般的、细不可闻的呜咽,太丢人了,没脸活了!

她懊恼地、自暴自弃般地把通红的小脸深深埋进膝盖和干草里,试图用黑暗隔绝这让她想原地爆炸的世界。

但那条该死的、金光闪闪的天眼鞭还紧紧地勒着她,仿佛在时刻提醒她:躲?没用的!

然而,社死归社死,但大师姐的小脑瓜还没宕机到极点。

转移话题,必须转移话题!

羞愤到极致,反而让她那点倔强的脾气上来了。

她猛地又把脑袋抬起来(虽然还是不敢看师妹们),眼睛却怒视着牢门外一脸戏谑看戏的欧阳丽,小嘴撅得能挂油瓶,语气里充满了恼羞成怒的委屈和不甘:

“我…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你们!”

她抬起下巴(尽管被勒着,这个动作很困难)指向白春鸢、白伉、欧阳丽、孙婷佳:

“你们四个,明明被我们捉了交给快活林了,怎么还在这里蹦跶?!”

“还穿得人模狗样当寨员?!你们是不是在演戏?!还是官府和你们勾结?!”

“对,必须交代清楚!”

“怎么回事?!”

“快说!”

张哲、张瑞、张瑜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也顾不得“批斗”大师姐了,齐齐怒视着那几个“去而复返”的家伙:

这事儿太诡异了!

看着张靓那愠恼幽怨、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小模样,再看看她三个同样气鼓鼓瞪着眼睛的师妹,欧阳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在地牢里回荡。

她走上前两步,隔着栏杆,看着张靓那双倔强的、略微带着水光的眸子,突然恶作剧般微微弯腰,靠近栏杆,用只有张靓和附近几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笑道:

“小笨蛋……耳朵过来。”

在张靓又惊又怒的戒备目光中,欧阳丽更近一步,几乎要贴到栏杆上。

趁张靓下意识想躲开脑袋却因为天眼鞭拉扯只能微动的瞬间,欧阳丽的红唇猛地凑近她那只小巧精致的、微微露出的耳垂。

本想一口咬下去的欧阳丽,忽然不想开这个玩笑,她随后退开一步,大大方方地高声宣布,语气里充满了“常识碾压”的优越感:

“小傻猫们,你们是不是整天在山里修炼把脑子都练僵了?”

她手指优雅地卷着一缕自己的鬓发:

“你们难道不知道多宝大陆上许多开化的国度,都有一种叫做——重金保释的文明制度吗?”

“哼!我们荥钏会横江湖这么多年,盘踞苍狼岭这么久,难道会没点家底和人脉?”

她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紫黑色寨主服,又指了指旁边同样一脸“你们少见多怪”表情的白春鸢等人:

“花点钱,找点关系,把人‘借’出来几天,解决点私人恩怨,很难理解吗?何况……有人(指张靓)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这可比干巴巴地保释我们出来更有意思,更能重振我荥钏寨的威名啊!”

……

“保释?!”

“还能这样?!”

“不是坐牢吗?!”

祝仙宗四姐妹集体愣住。

尤其是张瑜,那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对“多宝大陆基层律法实践性”的深深困惑。

张哲、张瑞更是傻眼,连刚刚经历社死加耳垂险些被袭击双重打击的张靓都暂时忘记了羞愤,小嘴张成了O型。

她们下山不久,哪懂这些门道。

“好了,带走!”

大当家白若晴显然不想再浪费时间欣赏对手的震惊和羞愧,她冷声下令:

“欧阳妹妹,用你的宝贝,把她们四个——从那个‘最蠢’的大师姐开始,给我串成一条人链!我看她花样最多,绑最结实!”

“得令!”

欧阳丽舔了舔红唇,眼神戏谑地再次投向牢中那个被鞭子缠成一团、羞愤欲死的张靓:

“小宝贝儿,别怕,姐姐这就让你‘更舒服’一点!”

她手中的追仙索闪烁着危险的金光,如同灵蛇吐信,

“欧阳丽,你敢!”张哲暴怒挣扎。

“放开大师姐!”张瑞急喊。

“冷静…现在反抗是无效损耗…”张瑜试图保持理性。

而被点名的张靓,看着那根熟悉的、带着屈辱记忆的追仙索朝自己飞来,感受着身上天眼鞭那冰冷的禁锢触感,还有耳边那尚未散去的酥麻异感……

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按照她平时那“小仙女”暴脾气,有人敢这么叫她“最蠢”、有人敢这么觊觎她、还敢这么捆她,她早该反唇相讥、暴跳如雷、嘴炮轰杀、顺便计划着事后如何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但眼下……

“呼——吸——”张靓强迫自己深呼吸(虽然被鞭子勒得有点困难)。

小脑袋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师尊教导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古籍故事里“勾践尝粪,韩信胯下”的忍辱负重……(虽然这些例子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低头保颜紧; 啊不对,保命要紧!

她那双总是迷迷糊糊的大眼睛此刻精光流转,虽然还带着羞愤的水光,但强行按捺住了炸毛的冲动。

行,权且忍你,小女子能屈能伸!

等本小姐找到机会翻盘,第一个把你欧阳丽绑了吊起来当沙包打,再把你这张破嘴缝起来!

“哼!”

最终,她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其不爽、却明显在努力压抑着爆发的冷哼。

娇躯配合着(也躲不开)追仙索的缠绕,咬着下唇,闭上眼睛,采取了最经典的“避其锋芒,权且忍让”(实则内心咆哮暴走)姿态,像只被强行套圈的傲娇布偶猫,默默等待着未知的(可能更羞愧的)命运。

冰冷的追仙索带着一股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再次紧紧缠绕上张靓的手腕和脚踝,将她与师妹们的手脚连成一片。

当绳索勒紧肌肤带来不适感时,旁边的一个喽啰还笑嘻嘻地踢了一脚地上沾着泥土的干稻草,稻草飞溅起来落到了张哲脸上。

“混账!”

张哲刚要怒骂,却被张瑜一个眼神制止——别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消失,厚重的铁铸牢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再度“哐当”一声——彻底关上。

黑暗中,只剩下四姐妹沉重的呼吸声、绳索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羞愧、愤怒、困惑和一点点被巨大落差(从趾高气扬的捉贼英雄到被串糖葫芦的囚徒)冲击后的茫然。

四位曾梦想行侠仗义、名垂青史的祝仙宗高徒,下山不足一周……

便凭实力(或者说,凭大师姐一系列令人窒息的操作)成功将自己送进了盗匪窝的地牢深处。

“啧!”

黑暗中,不知是张哲还是张瑞,发出一声极其不爽的咂嘴声。

更多的,是无言的尴尬沉默。

如果此刻师尊张洁在此,在解决了麻烦把她们捞出来之后,铁定会把她们四人(尤其是某位正在黑暗中红着脸磨牙、盘算着怎么拆了这山寨外加缝了欧阳丽嘴的大师姐)叫到静室,板着那张一向道骨仙风此刻却可能黑如锅底的俏脸,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狂风暴雨般的训话加训斥!

说教三天三夜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爱意满满”地罚她们面壁思过、抄写门规一百遍,或者…

让她们四个互相用扫帚追着打一顿,以儆效尤!

至于那位捅下惊天大篓子、此刻心里的小账本已经记满了几十页复仇计划的大师姐张靓?

她的命运,将随着那扇沉重牢门的关闭,滑向更加啼笑皆非(或者说,更加社死)的深渊……

祝仙宗四人组地牢求生记,正式开演。

且看小仙女如何(在社死中)挣扎求生,闯祸精怎样(在耻辱中)酝酿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