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鄞深与原苓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声音低沉,言语简练。
“这段时间,孙姨家里有事,没法再照顾周钦凌。”
“工作内容就是负责周钦凌的晚饭,并且遛狗,一个月十万。”
原苓倏地一下就瞪大了眼。
“什么?”
周鄞深眼里划过一道笑意,不甚明显。
“我平常工作忙,如果嫌钱少,可以再加,食材是另外的价钱。”
厨房投下的灯光落在原苓脸上,衬得她眉眼愈发清润,乌黑清亮的眼睛澄澈见底,此刻难以置信的看着周鄞深。
“不能找别人吗?”
“他不习惯陌生人接近,但他很喜欢你,你和澄书也认识,别人我不放心。”
原苓唇角嗫喏,“可我明天就要去面试,万一以后加班不能及时回来……”
周鄞深听笑了,“你能接受加班的工作?”
原苓:“不能。”
她是不会加班的。
她在纽约的工作室到点就走,从不加班,除非是她要等光或者拍夜景。
周鄞深依旧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这几天面试下来,原苓也对B市市场有了了解,她能拿到的差不多是三四万。
原苓眼神发了光,“那我要工作到什么时候,孙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周鄞深忍住抚摸她脸的冲动,压住即将破土而出的嗜欲,他声音温和:
“你先适应一个月再说,等到我晚上回来就行,最晚不过十点,在你家吃饭或者我家吃饭都可以。”
原苓抠了抠手心,没有急着答应。
周鄞深耐心地等她考虑。
半晌后,原苓点头。
“他有没有忌口的,过敏的,不能吃的东西……”
周鄞深表情看不出异样,“加个微信,我发你。”
扫了码,又留了手机号。
原苓觉得这馅儿饼太大了,自己以前肯定是个朴实无华的人。
她想了一会,犹豫道:
“要不先尝试三天吧,如果不合适,你再另外找人。”
周鄞深嗯声,“支付宝,点开。”
原苓啊了一声。
周鄞深脸上笑意明显,“伙食费。”
原苓摸了摸鼻子,“抱一丝啊,第一次干这行,有点不习惯。”
周鄞深给她转了十万。
“支付宝到账十万元。”
同时,周鄞深开口:
“他胃口挑,喜欢吃牛肉和三文鱼,如果家里没来得及补货,可能得麻烦你带他去超市,钱用完了告诉我。”
“知道了。”
周鄞深没多待,拎着扒在阳台看夜景的周钦凌走了。
周钦凌走之前,还抱着原苓的腿,让她低头,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下。
小家伙红着耳朵戳手指,“我回去了哦~”
原苓眉眼微弯,摸摸他脑袋,柔声道:“再见。”
周钦凌:“拜拜!!”
不远处,周鄞深沉默看着那幕,等到周钦凌过来时,才看了原苓一眼。
她脸上笑意还没褪下,俏生生站在玄关拐角,穿着浅灰色长裙,长发搭在脑后,正笑眼吟吟的看他。
周鄞深目光深处情绪深重,异样转瞬即逝。
他最后朝原苓点了点头,便带着周钦凌离开了。
门嘭的一声被合上。
原苓不禁想。
正职工作没找到,先找到了个兼职。
不对,这叫什么兼职!
这是主职!
-
另一边,回到楼上。
小崽子听说以后晚上都能和原苓一起吃饭,开心的跑来跑去。
在家里跑了一圈,然后来周鄞深面前,仰着脑袋,萌哒哒的看着他爹。
“爸爸,真的吗,是真的吗?”
周鄞深摸了摸他脑袋,“嗯。”
小家伙今年也就才四岁,还在读幼儿园中班。
四年前,周鄞深大哥周郧政去瑞士出差,结果抱回了一个娃,说是岑月绫生的,生下孩子一个月后,她不知所踪。
周郧政说,他去谈矿石生意,意外感冒去医院,在护士掉落的病人资料里看到了岑月绫病历上的照片,一查下去,才知道岑月绫和周鄞深分手后,就来了瑞士,与一个男的同居,生下了周钦凌。
生娃一个月后,岑月绫离奇消失,而与她同居的那男的自始至终没出现过。
也正好周郧政碰到了,要不然这孩子会被送去福利院。
周家人大惊,赶紧去做了亲子鉴定,把啼哭不已的娃抱到周鄞深面前,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周鄞深去瑞士查了个底朝天,也去了医生提供的地址,所谓的岑月绫的家。
里面人去楼空,杂乱不已。
那房子临海,附近少有人住。
周鄞深问遍了每一个邻居,都说看到过一男一女在附近散过步,不过距离隔得远,看不清楚,但明显可见,那二人感情很好。
男人像是亚洲人,偶尔出现一次,更多时候,还是岑月绫和保姆住在一起。
周鄞深不信,岑月绫一个为了所谓的养兄都能去拉二胡赚钱、试药卖血的人,能轻易丢下孩子?
就这么查了四年。
岑月绫和谢家那边没有过联系,也没联系过她养母养兄。
周鄞深带着周钦凌住在水庭墅里,没让周家人插手照顾孩子。
周钦凌从小就爱哭,也就只有周鄞深抱着才消停点。
华灯初上,家里只开了地灯,小八是第一次来新家,还兴奋的不行,跟着周钦凌跑来跑去。
手机传来震动声。
是秦女士打来的视频电话。
周鄞深没接。
没一会,小崽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喂,奶奶,我吃过饭啦,吃的爸爸做的牛排……爸爸在哪儿……”
几秒后,周钦凌举着他的电话手表噔噔噔来到了周鄞深面前。
“爸爸,奶奶要跟你说话。”
周鄞深啧声,直接挂了周钦凌的手表电话。
小崽子眨了眨眼,迷茫的看着亲爹。
周鄞深回拨号码,“妈,有事?”
周鄞深声音不冷不淡,语气细究下,藏着一股子燥意和不耐。
秦女士:“鄞深,妈今天去了水庭墅,管家说你带凌凌搬走了——”
周鄞深打断她,皱着眉,“妈,到底什么事?”
电话那头,秦琇梅叹了口气,“妈就是问问你,你要不想说就算了,明天你爷爷寿辰,记得把凌凌带上。”
周鄞深嗯声,“妈,我还有事,先挂了。”
话落,也不等那头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周家老宅,客厅。
秦琇眉头疼不已,今年五十八了,脸上保养得宜,看着就像四十出头。
保姆宋姨端来补品。
“太太,明天就能见到凌凌了,多虑伤身。”
秦琇眉皱紧眉头,“你不知道,他……”
秦琇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五年前,她见了岑月绫一面,被岑月绫气的心脏病复发,连夜就去了美国动手术。
可没想到,岑月绫竟然做的这么决绝,当晚就和鄞深分手了!
秦琇眉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那晚后,鄞深来了美国,哪能想到回去后,岑月绫就不见人影!
秦琇眉压根不知道岑月绫怀孕了,要不然也不会说的那么难听!
宋姨知晓内情,劝道,“太太,以前的事就别想了,岑月绫总不可能还回来,那件事除了郧政,也没人知道了。”
秦琇眉捂着心口,回忆起以前的事,又想起这几年鄞深对她的疏离冷漠,不禁抹了抹眼角。
“我能怎么做?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周家的脸面!”
宋姨也叹息,心道还好鄞深不知道,要是知道岑月绫和她那养兄的事……估计能闹得周家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