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明那张惨白的脸定格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他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像一把刀悬在全小素心头。她伸手触摸屏幕，仿佛这样就能从视频里拽出那个未说出的名字。
"再看一遍。"她对巢史强说。
巢史强倒回视频最后三秒，放慢播放速度。画面中那个模糊人影缓步走近镜头，右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块造型独特的手表，表面在灯光下反射出冷蓝色的光。
"这表我见过。"巢史强突然说，他按下暂停键，放大手表部位，"百达翡丽Nautilus系列特别款，表面有独特的波浪纹。"
全小素挑眉："你还懂这个？"
"修车厂偶尔也会接待开豪车的客户。"巢史强嘴角微扬，"这款表全球限量50只，亚洲区只有7位买家。"
"能查到名单吗？"
"给我二十分钟。"巢史强打开另一个程序，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老赵给的数据库应该能帮上忙。"
全小素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明珠酒店28层的视野开阔，整座城市尽收眼底。晨光中，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金红色的光芒，车流在高架桥上缓缓流动。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她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危险正在逼近。
"咖啡？"巢史强头也不抬地问。
"嗯？"
"你盯着楼下的咖啡店看了三分钟。"巢史强指了指窗外，"我猜你在想这个。"
全小素这才注意到酒店对面确实有一家咖啡店，招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她惊讶于巢史强的观察力，更惊讶的是他居然能注意到这种细节。
"黑咖啡，不加糖。"她说。
巢史强拿起房间电话："两杯黑咖啡，一份华夫饼，送到2806房。谢谢。"挂断电话后，他解释道："你从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全小素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暖流，她急忙转回正题："视频里的地点能确认吗？"
"看装潢应该是恒通高管的私人会议室。"巢史强将画面放大，"看到这个角落的雕塑了吗？恒通创始人最爱的'骏马奔腾'复制品，只会放在最重要的会议室里。"
敲门声响起，巢史强示意全小素躲进卧室，自己走到门前从猫眼确认后才开门。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巢史强签单时故意用身体挡住电脑屏幕。
等服务员离开，全小素才从卧室出来。咖啡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她拿起一杯抿了一口，苦涩中带着醇香，恰到好处的温度。
"名单出来了。"巢史强突然说，"亚洲区七位买家，其中三位在中国。"
全小素立刻放下咖啡杯，凑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名字和简略资料：
1. 王世杰，香港地产大亨
2. 林国栋，新加坡航运巨头
3. 周永辉，恒通集团副总裁
"周永辉！"全小素和巢史强异口同声。
巢史强迅速调出周永辉的公开照片，放大他的右手腕——在一张慈善晚宴的照片中，他戴的正是那块蓝色表盘的百达翡丽。
"李兆明想说的就是这个名字。"全小素声音紧绷，"周永辉是军售案的幕后黑手。"
巢史强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上半边窗帘："我们得离开这里。如果恒通的人发现我们拿到了这段视频..."
"等等，"全小素打断他，"看看这个。"她指着李兆明视频文件属性里的隐藏信息，"这段视频是三个月前录制的，但文件修改日期是一周前。说明李兆明最近还接触过这个视频。"
"他在留后手。"巢史强眯起眼睛，"可能还有备份。"
全小素突然想到什么："哥哥的信里提到，李兆明把证据藏在了某个地方..."她拿出信封再次仔细检查，在灯光下发现内页边缘有一行几乎透明的压痕数字——"B2-17-5"。
"车库！"她脱口而出，"恒通大厦的地下二层车库，17区5号车位！"
巢史强已经开始收拾装备："太危险了。恒通现在肯定严加防范。"
"但那里可能有决定性证据。"全小素坚持道，"李兆明、我哥哥，他们都是为了这个送命的。我们不能放弃这条线索。"
巢史强停下动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在他脸上，那道疤痕显得格外明显。全小素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也曾经为了某种信念出生入死。
"好。"巢史强最终说，"但我们得做足准备。"
他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两把手枪和几个弹夹："会用吗？"
全小素摇头。巢史强走到她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肩膀，教她握枪的正确姿势。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喷在她耳畔。
"保险在这里，瞄准时注意呼吸节奏。"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记住，开枪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活命。"
全小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味混合着酒店香皂的气息，心跳突然加速。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武器："明白了。"
巢史强退后一步，开始快速布置计划："恒通大厦安保系统我研究过，地下车库有两个入口，我们从这个送货通道进去..."
他突然停住，猛地转头看向房门。全小素还没反应过来，巢史强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将她拉离窗户。
"有人盯上我们了。"他压低声音，"楼下停车场有辆黑色奔驰，半小时前就停在那里，发动机一直没熄火。"
全小素小心地从窗帘缝隙望下去，果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酒店正门对面。
"可能是巧合..."
巢史强摇头："车里有两个人，一直在观察酒店入口。刚才我们叫的客房服务，他们特别注意了送餐员。"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阿杰，帮我查个车牌..."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说话声，巢史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挂断电话后，他迅速开始收拾电脑："是恒通的人。阿杰说道上有人在悬赏我们的行踪。"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可能是跟踪老赵，也可能是..."巢史强拿起酒店电话听筒，拆开底座，取出一个微型装置，"房间被监听了。我们说的话他们全听到了。"
全小素倒吸一口冷气："那他们知道我们要去车库..."
"对，所以那里现在很可能是个陷阱。"巢史强将监听器扔进马桶冲走，"但我们还是得去。"
"什么？"
"正因为他们会设伏，才会放松其他地方的戒备。"巢史强递给她一个耳麦，"我们声东击西。"
他快速在电脑上调出恒通大厦的平面图："车库有三个出口，这里、这里和这里。我需要你假装单独行动，吸引他们注意，我从这个维修通道潜入..."
"等等，"全小素打断他，"你让我当诱饵？"
巢史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比我更适合。你是记者，擅长观察和应变。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他们不会立刻杀你，因为需要问你证据的下落。但对我..."
全小素明白了。如果恒通的人已经知道巢史强是退伍特种兵，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击毙他。
"好。"她点头，"但我们要约定一个安全信号。"
巢史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老部队的习惯。正面朝上表示安全，反面朝上表示危险。每小时整点确认一次。"
全小素接过硬币，是一枚已经磨损的旧版一元硬币，年份是五年前——她哥哥牺牲的那一年。
"这是..."
"小军留给我的。"巢史强轻声说，"任务前我们总会交换硬币，算是护身符。"
全小素握紧硬币，金属边缘硌着她的掌心。这一刻，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和她哥哥之间存在的羁绊，以及他现在正承担的风险。
"巢史强，"她突然说，"如果这次出什么意外..."
"不会有意外的。"他打断她，声音坚定，"我答应过小军要保护你。"
全小素摇头："我是说，谢谢你。为哥哥做的一切，也为我。"
巢史强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两人之间突然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沉默，既沉重又温暖。
"该走了。"巢史强最终打破沉默，递给她一个小巧的胸针，"这里面有追踪器和紧急通讯装置。遇到危险就按三下。"
全小素别上胸针，突然注意到巢史强的领带歪了。她下意识伸手替他整理，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喉结。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巢史强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棕色，像是秋日的橡木。
"全小姐..."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突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巢史强立刻警觉地将全小素拉到身后，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
脚步声停在他们的房门外。
"准备撤。"巢史强耳语道，迅速将电脑和文件塞进背包，然后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个小型烟雾弹。
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有人在用万能卡开门。
巢史强拉开烟雾弹的保险栓，示意全小素捂住口鼻。门开的一瞬间，他将烟雾弹滚向门口，同时拉着全小素冲向套房后方的服务通道。
浓烟瞬间充满房间，身后传来呛咳和咒骂声。巢史强一脚踹开通往员工楼梯的门，两人快速向下奔去。
"计划变更。"巢史强边跑边说，"我们直接去车库，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全小素紧跟在他身后，心跳如鼓却异常清醒。此刻，在逃亡的楼梯间里，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而那个曾让她哥哥托付生命的男人，现在正牵着她的手，奔向危险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