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那个没有五官的“班主任”的头颅，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要扭成一个麻花。
它那片光滑的脸上，皮肤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一个巨大、裂到耳根的嘴巴，正在慢慢地成形。
我知道，只要我说出那四个字，那个嘴巴就会把我整个吞下去。
可我能怎么办？
不说，就是违反规则。
说，就是自投罗网。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王倩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吐出了最恶毒的催促。
“快说呀，林辰。”
“说‘老师，再见’。”
5 另一种“再见”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规则是“对班主任老师说‘老师再见’”。
重点是“说”，对象是“班主任老师”。
那个本子上说，讲台上的不是老师。
那么，谁才是这个班级里，真正行使着“老师”权力的人？
是王倩。
她制定规则，裁定对错，执行奖惩。
她才是这个教室里，唯一的“老师”。
我的目光从讲台上那个即将成形的怪物脸上移开，落在了王倩那张精致而恶毒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王倩脸上的得意和期待毫不掩饰。
那个怪物的嘴巴已经裂开到了极限，黑洞洞的，散发着虚无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力气都汇集到了喉咙。
然后，我对着王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容。
我没有鞠躬，而是学着网上那些搞笑视频的样子，不正经地挥了挥手。
“OK，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下课！”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浮夸的腔调，大声喊道：
“再见啦，我最最‘尊敬’的王老师！”
我故意把“王老师”三个字喊得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
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讲台上那个怪物裂开的大嘴，也僵在了那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咔咔”声，然后像漏气的皮球一样，慢慢地瘪了回去，重新变成一片光滑的皮肤。
它似乎……判定我完成了规则。
我没有对“班主任”说，但我对“王老师”说了。
我完成了“对老师说再见”这个行为。
我找到了规则的漏洞，并且当着她的面，狠狠地羞辱了她。
王倩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那不再是伪装的温柔或戏谑的残忍，而是一种纯粹的、被冒犯的愤怒。
她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很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甜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寒意。
“林辰，你很聪明。”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又重新掛上了那副完美的假笑，只是这次，笑容里再也藏不住那份狰狞。
“但是，太聪明的猎物，往往会激起猎人更强的……征服欲哦。”
“希望你明天的表现，也能这么‘出色’。”
说完，她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踏出门口的那一刻，身后那股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恶意瞬间消失了。
我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