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裁那天，我笑了
会议室的灯白得刺眼，像极了医院太平间的冷光，把每个人脸上的毛孔都照得清晰可见。我站在投影幕前，指尖捏着激光笔，指节泛白 ——PPT 还停留在 “用户增长曲线突破行业天花板” 的那一页，红色箭头陡峭得像座悬崖，可此刻在这群西装革履的人眼里，这曲线恐怕连废纸都不如。
对面坐着五个人，清一色阿玛尼定制西装，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表盘同步亮着，连呼吸频率都像是经过统一训练。领头的是云图科技 CEO 周世勋，他靠在真皮座椅里，二郎腿翘得老高，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鞋尖蹭到地毯，留下一道浅痕。他嘴角挂着那种 “你还太嫩” 的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缓慢，像在给我的 “死刑判决” 打拍子。
“陈总 —— 哦不对，现在该叫你林骁了。” 周世勋故意拖长语调，目光扫过我胸前别着的 “灵犀科技” 工牌，“你说你们用 AI 重构本地生活服务？想法很潮啊，跟我们三年前的构思差不多。”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想解释我们的算法架构采用了动态偏好建模，和云图的静态标签体系完全不同；想说明上个月内测用户满意度高达 92%，有 3000 人自愿付费；想提起团队为了优化推荐精度，连续三个月睡在公司，连晓雯的婚礼都推迟了。可话到嘴边，只换来财务总监推过来的审计报告，纸张边缘锋利，像一把刀。
“贵司去年融资数据涉嫌虚报。” 财务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种子轮实际到账仅 300 万，不是对外宣称的 800 万。这笔钱里，还有 150 万被用于支付创始人个人房租，林总，这叫挪用公款。”
“我们…… 那是战略保密。” 我声音压低，指尖微微发抖。其实我知道，那 150 万是给老赵垫付的手术费 —— 他母亲胃癌晚期，家里早就掏空了。可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被当成借口。
“保密？” 周世勋突然冷笑，猛地坐直身体，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创业公司玩不起就别玩！你以为投资人是慈善家？拿着 300 万装 800 万的派头，骗资源骗合作，现在露馅了，倒会装可怜？” 他站起身，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一步步逼近我，“顺便提醒一句，你们那个‘灵犀推荐引擎’，专利上周已经被我们收购了。下个月，全平台推送‘云图智选’，用户打开 APP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们的图标，连切换选项的机会都没有。”
我后背抵着冰冷的投影幕，幕布上的增长曲线像在嘲笑我的天真。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背后传来细碎的笑声，是云图的运营总监：“这帮 95 后真敢想，以为写几行破代码就能颠覆行业？还不是被周总耍得团团转。”
走出云图大厦时，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疼得发麻。我没打伞，任由雨水顺着头发流进领口，把衬衫泡得透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震得大腿发麻，是团队群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
【产品经理阿 Ken】老大，裁员名单下来了，第一批 27 人，HR 说我们是 “战略调整优化对象”…… 社保断缴从明天开始，我刚给老家打电话，我妈还以为我在大城市当 “总监” 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