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来画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他不再只是考核我的“演技”。他会坐在沙发上,看我画画。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他话很少。我们就那么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只有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和猫咪偶尔的叫声。
有一次,我画得入了神,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
“画得很好。”他突然开口。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一笔蓝色的颜料,甩到了画布上。
那幅我画了半个月的画,毁了。
我气得想骂人。但我一回头,对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硬生生把脏话憋了回去。
我是替身,我是小白莲,我不能说脏话。
我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说:“没……没关系。艺术,总是在遗憾中,诞生的。”
陆修远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
“对不起。”他竟然,跟我道歉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对不起。
“你不用,时时刻刻都扮演着她。”他顿了顿,说,“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
我愣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良心发现了?还是……我们之间的合同,要变了?
我不敢接话。
因为我分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这又是对我演技的另一种考验。
万一我暴露了本性,他一生气,把我的钱都收回去怎么办?
我只能,继续演下去。
“我没有扮演谁啊。”我低下头,看着那片刺眼的蓝色,“我就是……这样的。”
陆修-远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从那天起,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他还是会带我去参加各种宴会。在别人面前,我依旧是那个,温柔、忧郁、不食人间烟火的“姜眠”。
但私下里,他会允许我,有一些“出格”的行为。
比如,他会带我去吃麻辣火锅,看着我被辣得涕泗横流。
比如,他会陪我去逛菜市场,看我为了几毛钱,跟大妈讨价还价。
他就像一个,在观察人类的、高高在上的神。看着我身上,那些鲜活的、真实的、属于姜眠本人的“烟火气”,眼神里,充满了新奇。
我有点搞不懂他了。
他到底是希望我像“她”,还是不像“她”?
这种模糊不清的界限,让我很不安。
我怕,我演着演着,就真的,陷进去了。
我怕,我开始贪恋,他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丝不属于“她”,而是属于我的温柔。
不行。姜眠,你清醒一点。
你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别动真感情。动真感情,会变得不幸。
为了提醒自己,我开始偷偷地,在我的画室里,画另一个女人的肖像。
那个,我素未谋面的,真正的“白月光”。
我凭着照片,和我的想象,画她。
我想象着,她穿着白裙子,站在薰衣草花田里,眼神忧郁地,看着远方。
我画得很投入。
我甚至没发现,陆修远什么时候,又站在了我身后。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看到了那幅画。
我看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幅画,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巨大的悲伤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