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春寒料峭。
下邳城外,泗水冰未全消,寒意顺着破损的城墙砖缝往里钻。吕布拄着方天画戟,站在白门楼的垛口边,望着城外连绵的曹军营寨,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身后,新纳的小妾貂蝉端着一碗热酒,轻声道:“将军,天寒,饮些酒暖暖身子吧。”
吕布接过酒碗,却没喝,只是盯着营寨深处那面“曹”字大纛,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说,以他麾下张辽、高顺的勇略,加上下邳城坚粮足,曹操即便势大,也该相持些时日才是。可这几日来,曹军攻势虽猛,却总透着股刻意放缓的意味,仿佛在等什么。
“奉先,”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吕布回头,见是陈宫,这位足智多谋的谋士眼下布满血丝,显然也几夜未眠,“曹操营中必有诡计,某观其粮草运输,似有虚张声势之嫌,不如今夜由某率军袭其粮道,将军坐镇城中,互为犄角?”
吕布刚要应承,帐外忽然传来喧哗。他皱眉喝道:“何事喧哗?”
亲卫队长魏续连滚带爬进来,脸色惨白:“将军,不好了!侯成、宋宪……他们打开西门,降曹了!”
“什么?!”吕布手中的酒碗“哐当”落地,摔得粉碎。他猛地转身,看向城外,果然见西门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隐隐传来。陈宫跺脚道:“竖子无谋!此必曹操离间之计!”
混乱中,吕布被亲卫簇拥着往楼下退,方天画戟在手中乱舞,砍翻了几个试图靠近的乱兵。他瞥见貂蝉被侍女护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心头一紧,吼道:“护住夫人!”
可此刻的下邳城早已成了一锅乱粥,降兵与曹军如潮水般涌入,吕布的亲卫虽勇,却架不住人多。他且战且退,不知不觉竟又退回了白门楼。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密密麻麻的曹军。
“吕布匹夫,何不早降!”曹操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嘲弄。
吕布环顾四周,见高顺被捆着押了过来,张辽虽未被捆,却也面如死灰地站在一旁。他忽然笑了,笑得癫狂:“我吕布一生,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何曾想过会败于尔等鼠辈之手!”
他看向赤兔马,那匹神驹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吕布解开缰绳,拍了拍马背:“去吧,找个好主人。”赤兔马似通人性,长嘶一声,竟不肯走。
“奉先,事已至此,降了吧。”张辽低声道。
吕布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曹操的方向,朗声道:“曹孟德!我愿降!但求善待我部下与家眷!”
曹操身边,刘备轻笑道:“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曹操眼中寒光一闪,喝道:“斩!”
刀光落下的瞬间,吕布只觉得一股剧痛传来,意识如潮水般退去。他最后看到的,是赤兔马悲鸣着冲向刀斧手,却被乱箭射倒。
……
“唔……”
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砸过。吕布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粗布被子。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草料气息。
这不是白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