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镜中诡影
连续七天梦见同一具浮尸后,我家所有镜面开始浮现陌生女人的倒影。
道士用朱砂在墙上画出符的那晚,对门邻居突然吊死在楼道。
尸检显示他死于我做梦的三小时前,手机里存着我卧室的实时监控。
警方冲进对家公司搜查时,总裁微笑着举起一张纸:
「只是商业间谍的常规心理战术,没想到她真的会看见」
我低头看纸上的内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第七天,我又一次从那个冰冷窒息的梦境中挣扎而出。
不是猛地坐起,而是极度缓慢地,像是挣脱了某种粘稠胶质的包裹,先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茫然地扩散着,然后才是胸腔的起伏,带着劫后余生的、细微的颤栗。
空气里弥漫着虚无的水汽,仿佛梦境的残留。
每一次都是同一片幽绿沉黯的水底,同一具缓慢旋转面容肿胀发白的女尸,黑色的水藻是我的头发,缠绕着也缠绕住我的脚踝,将我不断拉向那具无声张开嘴的尸体。
冷汗浸透了背心,我扭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驱不散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我赤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是踉跄地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扑打脸颊。试图洗掉那梦魇的粘腻感。水流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喧哗。
我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和脸颊。
镜子里,在我模糊身影的稍后方,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低垂着头的女人轮廓,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像信号不良的屏幕。
我的心脏猛地一停,随即疯狂擂鼓。
我猛地转过身。
洗手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磨砂玻璃门关着,浴帘拉着,空间狭小,一览无余。
空的。
我死死盯着镜子。
镜面光滑,只映出我惊疑不定的脸和身后空荡的瓷砖墙,水珠顺着我的下巴滴落,嗒嗒嗒。
是幻觉,连续失眠和精神紧张导致的幻觉,我对自己说,手指却冰凉得握不拢。
第二天晚上,我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助眠,刻意避开镜子,直接躺回床上,梦境如期而至,这一次,那水底的女尸似乎离水面更近了些,那双空洞的眼窝几乎要贴上我的。
我惊醒了,口干舌燥,摸黑去厨房倒水。
不锈钢的电热水壶壶身,光洁如镜,在我拿起它的瞬间,壶身映出的不止我的手,那个低着头的蓝裙女人,静静地站在我映象的身后,比例微小,却清晰无比。
“哐当!”水壶脱手砸在料理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我喘着气,一步步后退,背脊撞上冰冷的冰箱门。
我打开了厨房所有的灯,死死盯着那个水壶,又猛地扭头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巨大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喉咙。不是幻觉。
从那一刻起,那个倒影开始无处不在。任何能反光的地方:窗玻璃在外界黑暗降临时的镜像、手机屏幕熄灭后的黑屏、甚至是一把光滑的金属勺子……那个女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低着头,黑发遮脸,穿着那身旧式的淡蓝色连衣裙,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停留得更久。我不再一闪而过,而是凝固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无处不在的注视。
我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