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横向飘的。
路灯的光像被刀子切成一截一截，落在积水里，像被泡烂的旧胶片。
林世明把最后一截烟摁进烟灰缸，缸底发出“滋——”的一声，像极了一年前的急刹。
他抬头，看见公交站牌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
“小芸，24 岁，白色连衣裙，于 2023 年 5 月 4 日凌晨失联。”
照片里的女孩对他笑，嘴角有一颗极小的痣。
林世明把帽衫兜帽拉低，盖住半边脸。
他知道，今晚必须让这张照片彻底消失。
——否则，消失的将是他自己。
【 第一章 雨夜订单 】
23:47
“青山公墓，全程 23.4 公里，预计 47 分钟，一路平安。”
手机跳出订单提示，乘客头像是一片空白。
林世明本想划掉，却看见目的地备注里有一行灰色小字：
“返程高速费已预付，请务必将乘客送至终点。”
他点了接单。
电动车无声地滑进雨幕，像一条冷血的鳗鱼。
十分钟后，他在“北郊废旧公交站”接到人。
雨刷摆到第三下，他看见站牌下站着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那张脸，和寻人启事上一模一样。
女孩没打伞，裙子却干得像熨过。
她俯身，指节在车窗上敲了三下。
“林师傅，我不上车。”
声音透过玻璃，像从水底浮上来。
“您……不上车？”
“我赶不上，您先走。”
女孩退后一步，脚跟离地三厘米。
林世明猛地低头——
积水里，女孩没有倒影。
导航忽然自己开口，女声温柔得发腻：
“乘客已上车，请系好安全带。”
车门“咔哒”锁死。
车厢里，多了一股樱桃味的车载香。
【 第二章 樱桃香与锈血 】
樱桃香是小芸生前最爱的味道。
去年今天，林世明酒驾，把 127 km/h 的丰田塞进同一股甜腻。
此刻香片散发出的腐甜，像把记忆连根拔起。
他伸手去拔香片，却摸到一截潮湿的头发——
黑，长，末端系着一年前他送小芸的樱桃皮筋。
“林师傅，空调有点冷。”
声音从后排传来。
后视镜里，后排空无一人，坐垫却塌陷 2 cm。
林世明把温度调到 28℃，手指碰到方向盘，冷得像摸到一块停尸房的铁。
导航再次出声：
“您已偏航，将在 366 天后重新规划路线。”
屏幕上的时间开始倒着走——
03:47→03:46→03:45……
那是他撞击小芸的精确时刻。
车轮下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像碾碎骨骼。
他低头，看见柏油路面渗出暗红色水迹，顺着雨流向车尾。
“返程高速费已预付。”
导航的声音忽然变成小芸的，带着笑，
“用命付的，够不够？”
【 第三章 倒走时钟 】
00:13
仪表盘所有指针同时归零，然后逆时针旋转。
车速稳定在 127 km/h——与他当时的撞击速度分毫不差。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
高架→城区→隧道→郊区→案发现场。
时间像被塞进搅拌机，倒着回放。
林世明看见一年前的自己：
——趴在方向盘上呕吐，酒气冲天；
——抬头，远光灯里出现白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