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出门,正好撞见隔壁那位满头银发的孟奶奶出来倒垃圾。她看见我,浑浊的眼睛习惯性地弯起,像是要打招呼。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如同被冻住的冰壳。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我的左手腕上——那只血沁玉镯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冷光。

孟奶奶手里的垃圾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枯瘦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牙齿磕碰出细碎的声响:“姑…姑娘…你…你手上这个…”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来,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怖。

“孟奶奶?”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勉强开口。

“邪门啊…邪门透了!”她布满皱纹的脸瞬间褪尽血色,眼神惊惶地左右扫视,仿佛周围潜伏着看不见的怪物,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晚上…林婉…林婉她跳下去的时候…手腕上…戴着的…就是这个镯子!一模一样!血沁的!”

她说完,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扶着墙壁,佝偻着背,逃也似的躲回了自己屋里,“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那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如同敲响的丧钟,震得我头晕目眩。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冻结四肢百骸。我僵在原地,手腕上那冰冷的玉镯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变成一条剧毒的血蛇,死死绞着我的骨头,贪婪地吸食着我的温度和生命。林婉?戴着它跳楼?这镯子…是死人的东西!它现在,缠上了我!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回屋里,疯了似的冲向洗漱间,抓起架子上的香皂死命搓洗手腕,冷水哗哗地冲着,皮肤被搓得通红发烫,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渗出血丝。可那镯子如同生长在我骨肉里一样,纹丝不动。冰凉的玉质紧贴着红肿发热的皮肤,那反差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触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默闻声冲进来,看到我疯狂的样子和红肿渗血的手腕,大惊失色。

“摘不掉!”我猛地举起左手,声音因恐惧和绝望而失控变调,带着哭腔,“林婉的东西!她戴着跳楼的!它缠上我了!”我语无伦次地嘶喊,“孟奶奶说的!它摘不掉!它缠上我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浑身筛糠似的抖。

陈默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眼睛死死盯着那血沁的镯子,眼神变幻不定,有惊骇,有难以置信,甚至…还飞快地掠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太快了,快到我以为是自己恐惧之下的错觉。

“别怕…别怕!”他猛地把我紧紧搂住,双臂箍得我生疼,声音也在发颤,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假的!一定是谣传!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人瞎猜的!我们想办法…一定想办法弄下来!”

然而,当黑夜如同浓稠的墨汁般彻底泼洒下来,浸透这座死寂的凶宅,所有的自我安慰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诡异的安静并非真正的安宁,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充满恶意的窥伺。冰冷的寒意从那只该死的镯子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像无数根冰针刺入我的血脉,冻得我牙齿咯咯作响。我只能蜷缩在厚重的棉被里,却感觉自己是赤身露体躺在冰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