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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货车喷着黑烟开走了,留下苏灵和两个行李箱站在「安宁大厦」门口。
这栋老楼比照片上还要破旧。外墙漆皮剥落得像是得了皮肤病,窗户歪歪斜斜地嵌在斑驳的墙面里,几盆枯萎的植物在阳台上摇摇欲坠。最让她心里发毛的是楼顶那个破损的霓虹灯牌——「安宁大厦」的「宁」字瞎了一只眼,只剩下「安大厦」在暮色中忽明忽暗地闪烁。
「安大厦就安大厦吧,」苏灵叹了口气,拖着行李箱走进昏暗的门厅,「至少便宜。」
电梯门吱呀作响地打开,里面贴满了疏通管道和治疗性病的小广告。苏灵按下八楼按钮,电梯剧烈震动一下,然后不情不愿地开始上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804室的门锁生了锈,钥匙转了三次才打开。
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淡淡腥气。房间比想象中更小,墙壁上洇着深浅不一的水渍,天花板角落挂着蛛网。最让人不适的是那面与隔壁相连的墙——墙上贴着的廉价壁纸已经卷边发黄,露出一块块暗沉的污迹。
「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苏灵自我安慰着,开始收拾行李。
她没几件东西。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一个小相框——照片上是她和妹妹小雨在游乐园的合影。那是三年前拍的了,那时候小雨还在,她们都还笑得出来。
苏灵轻轻擦去相框上的灰尘,把它放在床头柜上。
夜幕迅速降临。老旧的窗户隔绝不了多少城市的噪音,但奇怪的是,苏灵总觉得在这些杂音之外,还有别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是的,从隔壁803室传来细微的声响。
像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时断时续,幽怨绵长,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苏灵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这栋破楼的隔音肯定很差,或许是电视声,或许是别的什么。
她冲了个澡,试图洗去一天的疲惫和那种莫名的不安。水流忽冷忽热,喷头嘶嘶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管道里挣扎。
躺在床上,苏灵却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身上,而那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始终没有停止。
有时它会停下来几分钟,就在苏灵以为终于可以入睡时,它又突然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大概是谁家夫妻吵架了。」她自我安慰着,把枕头盖在头上。
但这招没什么用。那声音似乎能穿透一切障碍,直接钻进她的脑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声终于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声音——缓慢而持续的刮擦声。
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墙上轻轻刮着。
苏灵屏住呼吸,那声音更加清晰了。确实是从那面共用的墙壁传来的。
刮,停,再刮。富有节奏感,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
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别自己吓自己,」她低声说,「老房子都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
但接下来的声音让她彻底僵住了。
那不是刮擦声,而是清晰的敲击声。三下轻,两下重,停一会儿,再重复。
就像是在打招呼。
或者是在试探墙这边有没有人。
苏灵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