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屏幕后的笑容
林杰推开家门时，已是晚上十点四十七分。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在昏黄光线下，他瞥见鞋架上歪倒的高跟鞋——周倩今天没出门。这发现竟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客厅没开主灯，只有电视机左下方那盏落地灯散发着微弱光芒。林杰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听见卧室传来一阵嬉笑声——是周倩在玩CF。
“你这人真讨厌！”她突然娇嗔道，语气轻快而活泼，是林杰已经许久未听到的语调。
他踱步至虚掩的房门边，看见周倩半倚在床头，笔记本电脑亮着刺眼的光。屏幕上分割成数个视频窗口，居中那个笑容灿烂的男人正在说话，周倩被逗得前仰后合，眼角笑出了细纹。
林杰心头一刺，那滋味难以名状。不是愤怒，更像是某种钝痛，从胸口慢慢扩散至四肢。
“老公？”周倩终于注意到门边的身影，笑容稍稍收敛，“今天这么晚。”
“嗯，项目收尾。”林杰简短答道，转身走向浴室。
温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林杰闭上眼，却仍能看见刚才那一幕——周倩脸上久违的光彩，以及屏幕上那几个陌生男人的面孔。他知道那只是游戏队友，CF战队里认识的朋友，周倩跟他提过几次。但亲眼见到她与别人视频中说笑的样子，仍让他喉头发紧。
他们结婚三年了。最初几个月，周倩总会等他到很晚，无论多晚都会准备宵夜，听他抱怨工作中的不顺。不知从何时起，等待变成了短信里一句简短的“我先睡了”，再到如今，她甚至不再过问他几点回家。
林杰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周倩已经结束了视频，但仍在游戏中激战。键盘啪嗒作响，鼠标频繁点击，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甚至没注意到他已经站在身后。
“今天过得怎样？”林杰问道，声音比预期中干涩。
“啊？等等，这局马上结束！”周倩头也不回，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林杰默默躺到床的另一侧，拿起自己的手机。工作群里还有几十条未读消息，但他一条也不想看。他侧过脸，注视着周倩的侧影——显示器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咬着下唇，专注的神情让他想起他们初次约会时，她也是这般神情听着他说话。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周倩只有在游戏世界里才会露出这种生动的表情了。
“赢了！”周倩终于摘下耳机，转身对他笑了笑，“吃饭了吗？厨房还有剩的炒饭。”
“吃过了。”林杰说，随后又补充道，“和同事叫了外卖。”
周倩点点头，重新戴上一只耳机，显然准备开始下一局。
“周倩。”林杰唤道，声音比自己预期的要重一些。
她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我们谈谈。”他说。
周倩微微蹙眉，但还是放下了耳机：“怎么了？”
林杰突然语塞。谈什么？谈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只为多赚点钱？谈我推掉了所有娱乐活动只为早日升职？谈我注意到你对我笑得越来越少，却在屏幕上对陌生人笑得花枝乱颤？
“你最近...好像很沉迷这个游戏。”他最终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