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过于刺眼，碎在满场宾客的华服珠宝上，折射出虚假的繁华。
空气里，昂贵香槟的甜腻与各种名牌香水味交织，闷得人胸口发慌。
司仪正用他那经过千锤百炼、抑扬顿挫到有些做作的腔调，询问着台上一身剪裁完美、价格不菲的黑色礼服的顾衍之：“新郎先生，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林晚小姐为妻，爱她，忠诚于她，直至生命尽头？”
我站在他对面，手里捧着的不是象征纯洁与幸福的玫瑰，而是一个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U盘。
身上这件由意大利名师量身定制的婚纱，鱼尾裙摆箍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像极了过去三年里，我被迫套上的那层名为“温顺乖巧”的枷锁。
顾衍之没看司仪，他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我无比熟悉的、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似乎觉得我此刻微微颤抖的手指，是因为即将嫁入豪门的激动和幸福。
台下，他那个永远挂在嘴边的“青梅竹马”、“最好的朋友”苏清，正坐在亲友席最前排，穿着一身几乎喧宾夺主的淡粉色蕾丝长裙，投给他的目光缠绵又得意，而落在我身上时，则毫不掩饰地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司仪终于把那份冗长的誓言念完，话头转向我，声音更加温和：“新娘林晚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的顾衍之先生，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全场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顾衍之，扫过台下强忍笑意的苏清，扫过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祝福着的宾客，最后，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然后，我对着麦克风，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我愿意。”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顾衍之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一种“看，果然如此”的满意，伸手就要来握我的手，完成交换戒指的仪式。
我却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微小的动作，在庄重的婚礼仪式上显得格外突兀。
满场宾客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窃窃私语声低低响起。
顾衍之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晚晚？”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理会台下逐渐放大的议论声，径直提着沉重的裙摆，走向舞台一侧的控制台。
控制台边站着顾家安排负责音响和视频播放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男孩，此刻正愕然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麻烦让一下。”我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男孩被我的眼神慑住，下意识地侧身让开。
“林晚！你到底要做什么？！”顾衍之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焦躁和怒意，他试图上前阻止。
但我动作更快，指尖异常稳定地将那个冰冷的U盘插进了接口。
鼠标点击的声音透过音响被无限放大，咚——咚——，像是丧钟，敲在所有人的心上，也敲碎了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身后那块巨大的、原本循环播放着我和顾衍之唯美婚纱照的LED屏幕，画面猛地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