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妈家离得不远。门一开，一股浓郁的莲藕排骨汤的味道混着过分的热情涌出来。
“哎呦！薇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真是见外！”大舅妈系着围裙，一把将我拉进去，眼睛却像扫描仪一样，迅速扫过我提的水果礼盒和我的穿着。
表妹窝在沙发里刷短视频，头都没抬。大舅爹坐在一旁看报纸，含糊地打了个招呼。
饭桌上，汤确实煲得浓郁。大舅妈拼命给我盛汤：“多喝点多喝点！瞧你在外面辛苦的，脸都尖了！还是家里好吧！”
我喝了两口，味道不错。但我知道，正戏的味儿，肯定不是这个。
果然，一碗汤还没喝完，大舅妈就憋不住了。她放下筷子，双手往桌上一搭，身体朝我这边倾过来，脸上瞬间堆起愁容，眼圈说红就红，演技收放自如。
“薇薇啊，舅妈呢，今天叫你来，一是给你接风，二呢…唉，是真有件难事，只能求你了，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放下勺子，擦擦嘴：“舅妈，您说。”
“就是你表妹…”她指了指沙发上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表妹，“她谈了个对象，家是城里人，条件好，爱面子。咱们女方家也不能太失礼不是？”
她唉声叹气，眼睛却死死盯着我的反应。
“所以呢，我们就想着，怎么也得给你妹妹置办些像样的金器，再陪嫁一台好点的车，开过去才风光，不让婆家看低了！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没接话，等着她的“但是”。
“但是呢，”她话锋一转，凑得更近，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舅妈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攒的那点钱，也就够个零头！所以呢…”
她热切地看着我，图穷匕见：“你看你现在不是有能力了吗？你妹妹这终身大事的体面，可就全靠你这个姐姐撑起来了！也就你手指缝里漏点的事儿！”
“舅妈，”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我记得，去年您说想换个新冰箱，好像还问我妈借了五千块钱，说是等表妹发了工资就还。这都快一年了，表妹工资还没发？”
大舅妈脸上的悲苦瞬间冻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你提这个干嘛！那才几个钱！一码归一码！现在说的是你妹妹订婚的大事！是体面！”
“体面？”我微微挑眉，“在我这儿，信用就是最大的体面。亲兄弟明算账，您说是吧？连五千块都有借无还，十几二十万的‘体面’，我怕是撑不起。”
“林薇！”大舅妈彻底挂不住了，嗓门尖利起来，假哭瞬间变成真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骗你钱吗？那五千块是你妈心疼我，主动帮衬我的！”
“是吗？”我看向一旁装傻喝汤的大舅爹，“大舅爹，我妈是主动‘帮衬’的？”
大舅爹呛了一口汤，咳得天昏地暗，头都快埋进碗里。
“你少东拉西扯！”大舅妈泼辣地一挥手，彻底撕破脸，“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你妹妹可是你亲表妹！你忍心看她嫁过去被婆家看不起？你怎么这么冷血！”
“舅妈，”我声音冷下来，“我要是没记错，当年我爸刚走，家里最难的时候，您怕我妈找您借钱，可是到处跟人说我们家是‘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连过年都绕着我家门口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