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结束，护士林采薇走出医院大门。
夜班的消毒水味像一层洗不掉的薄膜，裹着她。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不知不觉来到的初秋已有凉意。
她紧了紧白大褂，摸出手机想叫一辆出租车。
手机屏幕却先跳出相册里的“回忆杀”——十年前今日拍下的一张照片。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她想起那天，周知宇举着手机蹲在银杏树下为她拍照。
照片里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裙摆被风吹得扬起，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指尖划过屏幕的瞬间，出租车在面前停下。
林采薇收了手机坐进去，报出地址时，司机随口问道：“姑娘是值夜班的护士吧？看这黑眼圈重的。”
她扯了扯嘴角没应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发呆——这条路，十年前周矢宇每天骑着二手电动车送她去实习，后座总垫着厚厚的棉垫，怕她冬天冻着。
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
她总爱把冰凉的手塞进周知宇外套口袋里，隔着毛衣数他肋骨的轮廓。
电动车在结霜的路面上打滑，周知宇就单脚撑着地，像只笨拙的企鹅慢慢往前挪。
后视镜里映出他冻得通红的耳朵，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
医院门口有家包子铺，老板认得这对小情侣。
周知宇每天都要买两个豆沙包，非要看着她吃完才肯走。
有次她夜班出来，看见他缩在急诊室长椅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半袋冷掉的糖炒栗子。
她摸到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曾经卡着枚细细的银圈。
分手时周知宇把戒指要了回去，说能退三十块钱。
她当时笑出了眼泪，不是笑他这人连分手都精打细算，而是觉的这事儿太荒唐的可怜。
三十块钱，能买什么？一根烤串，一杯奶茶，还是一张公交卡的余额？
可她却在这段感情里，付出了无数个日夜，无数的喜怒哀乐。
那些一起走过的街角，一起看过的星空，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难道都只值三十块钱吗？
她看着周知宇那张略显尴尬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挽回一点面子，可她却觉得，这三十块钱，像是在她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她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一些，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痛苦都掩盖过去。
她把那枚戒指，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里。
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可她却觉得它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她抬起头，看着周知宇的眼睛，那里面藏着的，是她曾经深爱过的温柔，还是如今的陌生和冷漠？
周知宇没有理会，只是低下头，默默地走开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人群中，心里却在想，也许，有些东西，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出租车碾过减速带，颠簸把林采薇从回忆里晃出来。
出租车稳稳当当停在她居住的小区门口，她付完车款，下车回家。
家门推开的刹那，混杂着隔夜烟味、外卖油污的气息扑面而来。
玄关处，老公陈扬威的运动鞋歪歪扭扭踢在鞋架旁，一只袜子挂在鞋柜扶手上，另一只不知所踪。
林采薇皱眉叹了口气换了鞋子，弯腰捡袜子时，指腹突然触到冰凉的硬物，原来是陈扬威的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