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来找我时是深夜,他是来转告师姐的话。
「烟烟想吃羹,你去给她做。」
我无奈从温热的被窝中投身寒凉的夜。
这几日下山采买的弟子倦怠,厨房食材不多,唯一能做羹的居然只剩山药。
不过无妨,我记得裴昱爱吃我做的山药羹。
曾经我为了他,在厨房不知烫了多少次手,才试出一套恰到好处的火候去熬出软糯适中的羹。
等我将羹做好,端给师姐。
师姐正窝在裴昱怀里,把着他的手细细看他指尖的伤痕。
「阿昱,你的手指怎么会有这么细小的伤?」
裴昱的指尖,有刻刀留下的伤。
我闻言抬头看向裴昱,心里竟有丝期待他会回答什么。
他会告诉师姐,这是一年前他为我学木工,刻了尊我的小像才留下的吗?
可裴昱只是淡淡一笑,「不小心划伤的。」
含糊不清的回答,师姐没有追问下去。
我站在屋内,掩下心中的苦涩,提醒师姐羹要趁热喝。
师姐讶异:「辛夷,你忘了我吃山药起疹子吗?而且山药味道怪,我不喜欢。」
她说着边皱眉,靠在裴昱肩上似在躲味道。
师姐从前从未对我说过这些,我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裴昱。
他正好也在看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山药羹的缘故,让他想起先前我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时候,他看我时眼神竟然有从前的柔情。
这时师姐的手抚上额头,「阿昱,我头晕。」
裴昱对我的眼神立马变得犀利,「闻着就恶心,把它倒了,滚出去。」
我下意识跟他争论:「你从前不是跟我说最爱喝它吗?」
甚至还是他缠着让我做的。
裴昱嗤笑一声,「我只是想看你为我把手烫伤而已,陆辛夷,一句随口说的话你也信了,你太自作多情了。」
原来不过随口一说,我却当了真,为着他的喜好被柴火熏红眼睛,烫伤手指。
原来在他眼里,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自嘲笑笑,转身正欲出门,却听见屋内传来一些男女难耐的声音。
我突然感觉手里的羹有千斤重,沉得我拿不起来。
我的眼睛又酸又热,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让我大半夜做羹,又让我听见这些。
连避开我的时间都等不及了吗?裴昱是故意的吧?
夜深露重,一阵夜风吹来,冷了手中的羹,也冷了我的心。
裴昱虽不再来找我,但先前他让我喝的药却没有停。
送药的人变成小师妹礼琮。
礼琮是裴昱跟师姐狂热的崇拜者,她每次一来,必定会跟我说师姐今日做了什么。
「今日早训大师姐来了,她在一旁看裴师兄教我们剑术。」
「我们都想跟大师姐比试两招,不过她不肯,说怕伤了我们。」
礼琮说这些时眼睛都冒星星,像是跟大师姐比试是她在天门宗最大的愿想。
我叹气安慰她:「欧阳师姐说得没错,从前她在宗门是剑术最厉害的女弟子,伤到了我们的礼琮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