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在一次极致的痛苦幻觉中看到的景象。巨大的青铜门扉,缠绕着神秘的纹路,仿佛亘古存在。门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道刻痕,都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我刻下它,或许只是一种本能,一种对抗彻底虚无的方式,证明我曾“看见”过,存在过。
“是……纹身?”另一个声音带着不确定,“不像是普通纹身……这图案……从未见过……”
主刀医生凑近了些,冰冷的手术器械触碰着那片皮肤。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凝重,甚至……有一丝惊疑。
“放大镜。”他沉声说。
一阵细微的声响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我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尽管极其轻微,在这死寂的手术室里却如同惊雷。
“这……这是……”他的声音开始发抖,失去了之前的冷静,“青铜神树……还有……门的结构……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
青铜门。他们果然认识。看来,我这无意中留下的“遗言”,比一颗健康的心脏,更让他们感到……震撼?
监测心跳的仪器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不是因为我的生命体征恶化,而是因为——旁边屏幕上,那颗本该被取出的心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跳动得异常有力,甚至带动了连接在我身体上的传感器。
束缚带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微弱却坚定,开始从四肢百骸汇聚。是那些年被注入我体内、未能完全消化吸收的诡异能量?还是……别的什么?
手术室里的气氛彻底变了。之前的冷漠和程序化被一种慌乱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们围在我的胸口,窃窃私语,争论着,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变得越来越急促。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的、并非来自任何仪器的嗡鸣,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穿透了厚厚的隔音墙壁,震得手术器械微微颤动。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连成一片,仿佛有无数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发出不耐的低吼。
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僵住了,惊恐地望向四周的墙壁,望向那扇紧闭的合金大门。
警报声!凄厉刺耳的警报声猛地炸响,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无影灯的白光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怎么回事?!”主刀医生对着通讯器厉声喝问,声音扭曲。
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尖叫:“……失控了!所有的……所有的培养舱!它们……它们自己打开了!!”
“什么?!警卫!启动最高防御!!”
混乱中,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晃动的血色光影,我看到手术室角落那个通常用来显示外部监控的小屏幕,此刻画面剧烈晃动,然后定格——那是一条幽深的长廊,两侧密密麻麻排列着圆柱形的玻璃培养舱。此刻,舱门正在缓缓滑开,粘稠的营养液裹挟着苍白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从舱内滑出,跌落在地。
那些身影,挣扎着,扭动着,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