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赵坤宝从山神宴死里逃生,右臂烙满挖参血咒的黑红斑纹。

全村人把我娘和妹妹穿上红嫁衣献祭,只为平息山神怒火。

我拖着残躯亡命雪原,斑纹灼痛指引我躲进一个废弃的赶山人窝棚。

棚里积灰三尺,却诡异供着一尊褪色的山神牌位。

深夜,斑纹突突跳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我痛得抠抓地面,竟扒出一具尚未腐烂的女尸!

她身着几十年前的猩红嫁衣,面容与我被献祭的妹妹有八分相似。

女尸心口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挖参铜铲,柄上刻着——赵满囤。

那是我太爷爷的名字!

风雪中传来唢呐虚响,棚外响起沙沙拖行声,一个苍老的声音贴着门缝低语:

“坤宝我儿……开门……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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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刺痛感率先回归,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右臂,密密麻麻,啃噬着赵坤宝仅存的意识。他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肺叶被冻得生疼,睁开了眼。

雪。

无尽的雪。

还有黑。浓得化不开的夜。

他正趴在一个雪窝里,半截身子都被新落的雪埋住了。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崩塌的洞窟,爷爷被黑影吞没的背影,村民们狂热麻木的脸,娘和小妹穿着红嫁衣躺在血图案里……还有老萨满那尖利的指爪,和那句“抓住他!”。

跑!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彻骨的悲恸和身体的剧痛。他挣扎着,从雪窝里爬起,每一块骨头都像被拆开重装过,右臂更是沉重灼痛得不像自己的。

他低头看去。

破旧的棉袄袖子早已烂掉,露出的整条右臂,从手腕到手肘,皮肤几乎被狰狞的黑红色斑纹完全覆盖。那颜色比夜色更深,比血更暗,像某种活物般微微凸起,构成无法理解的扭曲图案。

触摸上去,一片死寂的冰冷,却又在死寂深处,能感觉到一丝阴寒的、缓慢蠕动的韵律。

是那血参喷出的黑红雾气!难道是洞窟里那邪物留在他身上的印记!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风雪更急了,刮在脸上像刀片。村子方向早已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连灯火都熄灭了,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会扑出来将他再次拖入地狱。

不能待在这里!村民们,或者更可怕的东西,随时可能追来!

他咬紧牙关,拖着一条几乎废掉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与村子相反的、更深的林子里钻。

右臂的斑纹持续散发着麻木的灼痛感,一阵紧似一阵,像某种恶毒的指南针,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引导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无处可去。或许……这诡异的指引,是唯一的生路?

他翻过一道覆满冰雪的陡坡,几乎是滚下去的。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荒山野岭时,前方山坡背风处,一个低矮的黑影轮廓映入眼帘。

是一个窝棚。用粗劣的原木和石头垒砌,顶上盖着厚厚的枯草和积雪,几乎和山体融为一体。

是过去赶山人、挖参人临时歇脚的那种废弃窝棚。

绝处逢生的喜悦刚冒头,就被更深的不安压了下去。

这窝棚……出现的太是时候了。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